【壹】
陈洁洁结婚的时候并没有告诉我,这是我早就知道的结局。起初阿斌跟我说的时候我并没有相信。潜意识里会觉得,那只是他胡乱臆造的一个梦境而已。她怎么可能结婚?她怎么能够结婚?我在心里坚定了这样的想法,也就愈加觉得阿斌的说法不可信。无根无据,空穴来风的消息怎么可能具备强有力的可信度?所以,我有一万个不相信的理由。
那个时候的自己刚刚从海岛回来,跟进的工程项目还没有完工,公司没有拿到什么钱,工人的生活费也捉襟见肘。说出来也不怕大家笑话,我每天的智慧都用在了和民工斗智斗勇的角逐中。当然并非所有的人都蛮横不讲理,但是工人罢工的样子也是很恐怖的。跟静坐游行一样一样的。我见过被他们围坐一天的甲方李工,负责材料供应的,就仅仅是因为使用的8厘铁线告急而被围攻。连中途去厕所的时间也有一前一后的两个工人跟着。跟押解嫌疑犯似的。后来材料供应上了李工才得以解围。我不想把事情做饭这样。于是向公司告了假,回去筹钱。(ps: 我说的这些那些,想要表达的就是国家对于农民工的保障还是很到位的,没有抨击的意思。)
临走,我盘算了一下账户里的钱,给工人预留了一星期的伙食费。料想着应该能撑到公司拨项目经费的日子。如此,我的接应人也不至于太难看。我看一眼大白,交代了一下事情的缘由。公司发饷向来没有定数,我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默默念叨,自求多福。
希望一切安好,还能撑到我的时候。
回程的时候,两袖清风。我摸了摸干瘪的钱袋,不到500来块钱的金额。买车票用了310,刨去5块钱保险费,80块钱车船费,到家也就剩了100来块钱。后面还有大把大把需要花钱的地方。想想也不觉头疼。
所以说,如果陈洁洁的人生是一出精彩绝伦的言情偶像剧。那我的人生简直就是一出满布心酸的血泪奋斗史。
我:出行工具,地上爬的。
陈洁洁:出行工具,天上飞的。
第一局:白富美辗压女屌丝。完胜。
【贰】
遭遇人生的瓶颈期,生活和事业都是糟糕的一塌糊涂,整个人过的浑浑噩噩,完全不在状态。阿宝微我的时候,说是几个朋友约了在西城北的夜市喝酒,问我要不要过来?我刚想回信拒绝。阿宝的夺命连环call就“嘀嘀嘀”的响了起来,开口就一顿机关枪似的扫射,要我收拾收拾自己,麻溜溜的赶紧过来。说是有意外惊喜给到我。我一听眼睛顿时亮了,新奇的东西总是能让人心情变得愉悦。我忍不住的大叫,“阿宝,你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震耳欲聋。
“清楚明白我脑海里盘算的那些个小九九。”整的阿宝一头黑线,默默挂了电话。
… …
半个小时后,我开着家里那辆老旧的桑塔纳就出了门,穿梭在奔流不尽的车群中。密封性不是很好的车窗门总是有漏网的风前赴后继的扑进来,震得车窗巴啦啦的响。就这个,我忍。抬手调拨了最低位置的冷气键,然而这并没有什么卵用,车内依旧热的出奇。索性全部放开车窗,吹一脸的空气进来,这样才觉得凉快。
阿宝给我发定位的时候,我还在半路狂奔。于是给她回了一个语音,“07款的桑塔纳,你懂的。”
她回我一个“偷笑”的表情。
可不是吗?这下轮到我汗颜了。我踩足了油门加速,也不过80码的速度。等我赶到指定位置的时候,连个免费的停车位也没有。出师不利。只好把车挪到隔壁商家的停车位,在保安的示意下从钱包里拿了20块钱递给他,再三保证也就一顿饭的时间,才勉强算是有个停车位。完了保安大手一挥,开了一张停车条给我,表示放行。
有如恩赐一般,我要感恩戴德。
这一套的流程走下来,我也是有点醉了。走进那家店面的时候,扫一眼热热闹闹的人群,就锁定了目标位。呵呵,竟然都到齐了。这组织能力,爱死阿宝了。
一,二,三,四。
我多想开口问问,“哎呦我去,多年未见,阁下怎么成了这副尊样?”只见小栓子发体了,1米8的大高个,团成了现在的一摊肉泥,端坐在高背椅上。想当年那也是玉树临风,英姿煞爽的班帅一枚呢,迷杀了万千少女。现如今… 瞧着阿斌,之前乌黑浓密的黑发,现如今... 啧啧啧,我不忍再说。整一个地中海平面。看着林子吧,感觉什么也没有变,还是和以前一样的... 胖的不行。
我吧,还是那么毒舌,一如既往的。
吐槽得差不多了。就很有自知之明的拿出手机翻看了一眼相册里刚出门时拍的照片,这年头流行摆证据,讲道理,“赤裸裸”的铁证如山呀。进行自我打击。眼神黯淡,面容憔悴,影像里的那个中年大妈是谁?我不敢再问。对比了一下现在的自己,虽说细心装饰过的脸颊还是有那么一些些不完美,可是对比之前已经好的不能再好了。我懂得自我安慰。对着前视镜的镜头,我拍了拍有些浮粉的左脸,蜜粉的贴合度还是有点不服帖,犹如戴在脸上的一层面具一样。显得有些失真。我想着许是脸颊干燥缺水的原因,风吹日晒的海岛,终究是把我变成了黑不溜秋的土著民。
你我多年未见,总是要摆出最美丽的姿势,拿出最美好的状态来。美名其曰,摆谱。
我犹在原地扭捏姿态,眼尖的阿宝就发现了我的存在,热情的挥挥手,招呼我过去他们那桌坐。我仿佛被戳穿的布偶一样,中场泄了气。于是移步过去,姿势还是显得不自然。可能是近乡情怯吧。我想。
靠近他们的时候,林子首先站了起来,冲我笑的一口大白牙,伸手就给我一拳,难掩内心激动,震的我头脑发晕。
“你小子,青春不改,绿水长流呀,手劲依然如故。”
“”那是,那是。”
看我疼的吱牙咧嘴的样子,还在那里强颜欢笑的耍嘴皮子。阿宝气急,嗔他一眼,埋怨他不知重轻。林子冲我不好意思的笑笑,算是对不住了。其他在座的两位也是朝我略略点了点头,表示了对我到来的欢迎。
我在阿宝的旁边拉了椅子坐下来。只见阿宝的眼神忽闪忽闪的,透着灵动,示意我看一眼桌面。我眉毛一挑,顿觉食欲大开。只见令人垂涎欲滴的烤生蚝,点缀有蒜蓉和小米椒的白色蚝肉,烤的色泽鲜艳,颗颗饱满。还有粉白粉白的猪头包,传说中闪亮夜市一条街的蜂蜜柚子茶 ... 诸如此类,林林总总。占据了桌面的大半个江山。都是我爱吃的。看这架势阿宝似乎要把所有好吃的东西都奉献出来,试图填饱我的胃。安抚我的心。我看了一眼坐我斜对面的林子,彼此交换了一个无可奈何的微笑。没办法,她就是这样,对我好的掏心掏肺。
正跟猪头包角力的间隙,阿宝想起来了我的晚到,开口问我,“今天怎么没见你开那辆骚包的红色小迷你?”
“缺钱,卖了。”
我解释了一遍,海岛那边缺钱所以就卖了,刚好买家出的钱我也满意。钱货两讫,互不亏欠。
阿宝砸了砸舌,表示理解。就着蜂蜜柚子茶和我对饮了一个。
阿斌提议,如此的良辰美景中,怎么能少了把酒言欢的乐趣呢?我以为阿宝会拒绝,我也好顺势借口不喝。没有想到的是大家竟然出奇的默契,一致说要上酒。见阿宝一脸跃跃欲试的感觉,我也不好再推辞。其实想想也对,我们现在是社会人士,又哪里还有上学时候偷偷喝酒的拘谨。心下释然,就没有了顾忌。如此这般,这几个摸滚带爬的社会人士就如同脱缰的野马一样,一个栓紧不住,放肆狂奔起来。
几个人推杯换盏,不知不觉的酒过三巡。我已经微显醉态。阿斌之前就有些口吃,支支吾吾的嘲笑我,酒量怎么-怎么-还是那么差-差?还动-不动就脸红-红-红。酒一下肚,现在就更结巴了,说话有意思的很。我掩嘴偷笑。顺势推开他几欲凑近的脸。但还是晚了一步喷了我一脸的酒气。混合着烤韭菜、烤生蚝各种食物嚼合以后胃酸过滤的味道。甚是难闻。记忆中那个唇白齿红的翩翩少年,和眼前这个不修边幅的男子重影,我闭上眼睛,不愿相信他们是同一个人。
阿斌意识不清,所以也没法考量我的回避。口里嘟囔着说要给我看一样东西。手里忙乱着从包里翻找手机,我担心他摔了手机,于是自己拿了包仔细翻找。在他的指示下,一步步的打开手机朋友圈。触目惊心。
他总是能在我最脆弱的时候。给我狠狠一击。
我凑近了屏幕看,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图一,只见硕大的一只钻石戒指点缀在鲜艳欲滴的玫瑰花瓣里,闪瞎了我的狗眼。图二,莹白的手指上戴着钻戒。局部特写。图三,两个相拥的人,穿的一本正经拍照的模样。和我印象中的两人形象完全不符。
我看了一眼阿斌,表示不信。
"证据灼灼,你还不信?"
朋友圈里的他和她。她是陈洁洁,“那么他是谁?”
面对我的诘问,阿斌压制不住,终于大哭出声。不管不顾。
他就是阿宝跟我说的那个惊喜?存在于朋友圈的影像里。怀抱着陈洁洁,俊眉星目,依旧传神。
傻子都看出我神情的不对。
于是林子就随便扯了个由头,说是酒没有了,要去买。提溜了大家伙抱团去买酒。如此牵强的理由。阿宝回头望我,深有忧虑。
看我比划OK的手势,这才一步一回头的走开。
总有一些腐肉需要剜除干净,才能焕发新的肌肤。这是阿宝想要我明白的话。
蒋毅,他是我整个青春岁月里唯一的一抹亮色。 现如今黯然失色。
我和阿斌就像是两个像被大人遗弃在东方广场的孩童一样,心疼的无以复加。阿斌的泪水终于打消了我欲哭的冲动。我不时的扯了面巾纸给他,试图安慰。却发现有些话,我们安慰得了别人,却始终劝慰不了自己。
蒋毅,他就是蒋洁洁的那个他。从此,她是他的妻。
阿斌和我,只是不相干的两个路人,偶然撞入了不属于自己的一个世界,流连忘返,不知归途。
如今,梦该醒了。
没有那么多缠绵悱恻的情结,也没有那么多痛不欲生的过程。陈洁洁和陈思琪终究不是同一路的人。虽然,她们都姓陈。
我清唱一句,“青春,散场。”周遭的人们,做鸟兽散。
【叁】
有些东西失去了终究是失去了,再也找不回来。唯有情谊永垂不朽。无论多少年过去,我们见还是不见,感觉都还是一样的熟悉。
我想起他说过的那一句话,“在一起不用惊天动地,唯舒服就好。”
“这才是真正的好朋友呀。”原来这才是好朋友打开的正确方式。
“有感悟。”我想说。
时间改变了我们,改变了我们安之若素的情绪。曾经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我们,现在的要求也不过是在一起时舒服就好的感觉,仅此而已。简简单单的幸福。人为什么总要到经历以后才会明了,成长的阵痛所教会我们的那些道理,在年纪见长以后初现。
哦,我也终于明白了在不同的年龄阶段所应该要做的事情。
“不负如来不负卿。”是不是就是这样一个浅显的道理。
... ...
那段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的早恋,那些还没有来得及送出去的折纸星星,还有锁在日记本里寄不出去的那封情书... 几乎每个人心里都装有小小的遗憾,常常会想如果时光倒流我会怎么、怎么样?可是亲爱的,你知道吗,时光一去莫回头,往事只能回顾。只有那些带有遗憾的青春才是当初我们最可爱的模样。因为我们存有共同的幻想。
“渴望时光倒流。青春再来一遍。”
有血有肉,犹有温度。
走不同的路,看不同的风景,认识不一样的人。走走停停。
那个梦想着骑着牦牛去西藏的女孩,远去了。
让我青春黯然失色的那个女孩,她结婚了。
我:未婚,单身女青年一枚。
陈洁洁:已婚,人妻一枚。
第二局:陈洁洁大战陈思棋。完胜。
“喂,你好,请问是海南航空吗,我要定一张机票。”
“16年3月12日,去往海岛的机票。陈思琪。”
(后记:你的生命里会不会有这样一个人,有如神助,天赋异禀,轻易就凌驾于你之上,你要努力挣扎好久,才会站在与他比肩的高度,眺望同处的风景,感受身处高海拔时一样的温度。高处不胜寒。而你,唯一能做的就是,坚持。致:那些我们没有说出来的话。致:那些我们犹在坚持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