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One
某些人,看起来就是自带影视效果。
她微微皱起的眉头,深邃的眼神,以及正在说话的,棱角分明的唇,都是那么的……吸引。
“我们对罪的向往,实在与对善的向往等同,人的根性如此,是一个无解的谜团。因此我们不止息的探寻人之初究竟性本善还是性本恶,始终不会有答案,但是承认人类的原罪,这一切就合情合理,迎刃而解……”
她说话的时候放在领口的手指,瘦削而纤长,刻着十字圣号的银色指环在手指上泛起冷冷的光华,又衬托她的眼睛除了深邃,似乎还有一丝锐利。
他着迷的看着,浑然不觉两个小时过去,布道结束。
人们陆陆续续都站起来,向布道者道谢,同圣像行礼;他也站了起来,到布道台侧面的圣女像前添香油。
灯焰一闪一闪之间,他眼角的余光偷瞄——适才的女布道者。不知怎的,她突然扫了一眼他在的方向。心头一阵乱跳,他赶紧低下头,拿起公用的灯芯剪,把灯芯剪得更整齐一些。
“呼”,灯焰立刻窜高几分,热度熏在他脸上,导致他一两秒的愣神,再回过神来,她已不在台上。
他放下剪子,垂下眼帘。
灯焰幽幽的闪动,良久他抬起头,望着圣女像,伸手摸了摸圣像的脚。
手握成拳,他咬咬嘴唇,往圣堂的后门走将出去。
刺眼的阳光迎面而来,他眯起眼睛稍作遮挡,海风和海潮味充满了空气,海浪的拍打声也连绵不断的响起在耳边。
圣堂建在海边的悬崖之上,微微翘起的山体如同上主的手掌,托着这个小巧玲珑的尖顶建筑。通体白色的圣堂,低调的奢华,用了成吨上好的汉白玉,花了将近一个世纪的时间完工,以碧海蓝天做背景,美的自成梦境。
他无心欣赏,将纷乱的思绪托付给海鸥,在风中飞舞。
钟声响起,他转身向右,沿着石板小路慢慢走下山。
他向了右,自然看不到在左侧的路口,他的双眼常常追寻的身影,正靠在墙边。
双手环胸,她目送着他纤细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为止。
相比较起他的纤细,她的体格算是中等,交叠在一起的双腿看起来修长有力,再加上短短的碎发,无疑属于中性帅气的类型。
她翻开自己手中的皮质笔记本,翻到其中一页,用手指轻轻摩挲着这一页的内容:
有这样一双眼睛
明亮如同星辰闪烁
有如太阳的折射
有这样一双眼睛
带着迷样的神秘
如同森林清晨的迷雾
有这样一双眼睛
盛满琥珀的清亮
如同秋天的幽潭
当它幽幽地看着我
让我的心弦为之颤抖
如同天地出生时的秘密
叫人难以猜透
这样的一双眼睛
藏着多少的爱意
——谨献给 O.S.B
“旧我每天都在死去,新我每天都在重生。”她抬起头,望着刺目的阳光,喃喃自语。
夜,深沉而静谧。
有月光,从窗外射进来,纱一样轻轻蒙在梦中人的脸庞。
明明是年轻的面容,却在月色下呈现出濒死的惨白——她潜意识地伸出手,似乎想抓住什么,可却抓了个空,一惊之下,她睁开眼睛。
胸口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灼烧,让她难以再次入睡。她翻身起来,慢慢走到坐在落地窗旁,坐在椅子上。
窗前的镜面小圆桌上,半杯琥珀色泛着微微的光。
她喜欢酒精顺着咽喉慢慢流淌的感觉,苦涩的液体在身体里燃烧起一片炙热,那夹杂着痛苦和快乐的猛烈,一瞬间,把她吞噬。
她无声的张了张嘴,手指轻轻颤了一下,然后轻轻敲打着酒杯,
如水晶般清澈的杯子,发出有节奏,风铃般清脆的声音。
透过落地窗的倒影,她仿佛看到自己坐在名为“西班牙之夜”的酒吧里。
那个夜晚,她像往常那样,去酒吧找那个漂亮的异国男孩,安迪。她的手在凳子下抚摸安迪的大腿,安迪无比妖娆地笑了,在她耳边轻轻说:“Sadda,那边有个中国男孩,从你进门看了你好久了,是你的新情人吗?”
她惊讶地回头,看到一个的男孩在门边看着她,久久地看着她,那目光比酒吧里最亮的射灯还要明亮,无声地落在她的心灵上。
她走了过去,因为她知道他一步也不会踏进这里。“为什么撒谎?”他温柔的声音是她从未听过的严厉“你不是说已经回家了?”
“欧瑟伯…”她忽然有种恐惧的感觉,仿佛什么东西正离她远去。
“你一次次的犯罪,又一次次的忏悔!”他冷冷打断她“你觉得这一切是个游戏!”
“欧瑟伯!”她拉住他要离去的手,恳求道“你不能要求我一朝一夕改变!”酒吧里的人都侧头看她。欧瑟伯也诧异的回头看着她,眼中写满不可置信“圣子的名义!你的脸皮真是厚的无可救药!”他将她的手拂开,“还有,请叫我神长!”
她呆住片刻,缓缓,开口道“神长……至少,至少让我最后一次送你回家?”她的眼里流出泪来,嘴唇也发白“可以吗?”
看了看围上来看热闹的人,欧瑟伯只得点了点头。
车里,两人默默无语,沉默如墓地。
很快,就到了神长们的宿舍楼下。
她看着欧瑟伯打开车门,头也不回地消失在浓浓的夜色里。
在叮咚的声音中,她发出一声叹息“神长……”
酒杯已然见底,转头看向窗外,街上的灯在棕榈树下影影绰绰。
灼热已经冷却,转而成了一种寂寞与冰凉,从骨子里渗透到她眉宇之间。
天蒙蒙发亮,她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如果是以前在宿舍里,一定会被茉莉说成是怪人吧。
记得她之前失眠,索性起床洗漱,这时对面床的茉莉会发出不满的嘟哝,说“你的习惯还真是奇怪。”
自嘲的一笑,她懒懒的走到浣洗室,打开镜前灯,仔细的拔掉唇上又新长出来的汗毛,然后刷牙洗脸。最后她总要喷上保湿水,然后梳理眉毛抹上眉胶,才算收拾妥当。
对着全身镜整理好衬衫的领子,她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正好早上六点半。
轻轻开门出去,走到公寓楼外,天色已然明亮,路灯一盏接一盏的熄灭,就像是引领着她向前走。
她的注意力不知不觉被这灯吸引,脚步停留在湖边。
忽然她看到一抹有些眼熟的身影,纤细的身形,在晨风中显得轻盈如鸽。
那身影在湖对岸久久的停留,似乎在盯着湖水看。
无意和对方打招呼,她转而离开,继续往学校唯一的西餐厅前进。
餐厅就在离湖边不远的地方,七点钟开门,还差十分钟开门,她在门口静静等候着。
此时,湖对岸的那个身影却慢慢的朝她的方向走了过来,越走越近。
她眯起眼,开始打量这个渐渐靠近的人。
他穿着一件纯棉的白色T恤,米白色休闲裤,黑白相间的跑鞋,斜背着单肩包,脚步悠悠似乎是在散步的样子,手上还拿着一本公共英语的教材。
身后传来门响,她回头望了一眼,餐厅门开了。
清晨的校园非常宁静,诺大的餐厅只有两个人,灰金色的阳光洒入花窗,在他们之间织成一张网。
她拿起刀叉慢条斯理的吃着,丝毫不在意今天对面多出一个人,和她共一个桌子享用早餐。
他埋头的安静的吃饭,不经意间打量着她,直挺的过分的衬衫袖口——很显然是仔细熨烫过,银色的指环还牢牢的套在右手食指上。
他的目光停留在指环上,嘴角微微弯起。
右手食指,单身贵族。
对面的她已经吃完了奶油小面包,端起黑咖啡慢慢啜饮。抬起头的瞬间,接收到他的眼神和有些愉悦的表情,喝咖啡的动作也停顿了两秒。
阳光完全转成金色,斑驳的印入她的瞳孔,她略带混血感觉的瞳孔顿时又萌生几分神秘,而那明显是有点诧异的视线让他的脸颊腾的燃烧起来。
“对,对不起!”他低头道歉,脸颊火辣辣的,两朵红云是那么明显。
‘咯’一声清响,她放下手中的咖啡,后背往椅子上靠了靠,双手十指交叠,落在膝盖上。
“我以前没见过你来这,头一次来吃早饭吧”她缓缓开口,一字一字不徐不急,嗓音略带暗哑。这种暗哑类似烟熏嗓,磁性魅力不言而喻,听者脸上的红晕不禁更深。
“是,是的”他暗自懊恼自己的结巴,拘谨的回答“我以前没有注意过这个地方,看到您站在门口,所以才——”
他忽然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双眼大睁瞪着她,进行了今晨第二个道歉“对,对不起!我——”
注意到对方无意识使用了敬语,她皱了皱眉,从外套的内袋里摸出一张名片,递给他。
趁他低头看名片,她摇铃唤来服务生,将两人的饭钱一起结掉。
然后站起身,微微颌首说“这是我的名片,很高兴认识你,希望我们有缘再见。”
语毕,她离席而去,留下后者还在看名片。
只见名片上印着:林天雨 圣一集团理事长联系电话:xxxxxxx
林天雨差点忘了晚上还有一节选修课。
习惯了每天傍晚不吃晚饭,在图书馆喝茶看书的她,今天又照例泡了两个小时的图书馆,因此当她走进教室时,已经上课十五分钟。
站在门外,她犹豫了一下,却还是谨慎地敲了门“Madam, sorry I am late”.
外教是个胖胖的美国女人,看也不看她,很冷厉地说“Get in, don't waste my time(进去!别浪费我的时间)”
她礼貌微微的颌首,走了进去。
环顾四周,在众多陌生的面孔中,她意外的发现一个熟面孔。
今天早晨遇到的,容易害羞的小男生。
她从容的走到他身边,弯腰轻声询问“请问我可以坐这吗?”
他却好像被她吓一跳,挪了挪嘴唇,半晌回答“可以,好的~”
声线是出乎意料的绵长,甜润,她深深盯了他一眼,他肤白唇红,脸颊还透着点粉。
她挨着他坐下,鼻尖敏感地嗅到一股令她很舒服的味道。是他身上的体香,淡淡地,不浓烈,但是非常诱人……
“这是今天的资料吧”她瞄着他手上的课件,进一步挨近他“可以一起看?”他的身体明显紧绷,把资料推给她,说“您,您拿去看吧。”
“我们一起看”她将右手按在资料上“都拿给我了,你怎么看呢,再说旁边也没有人可以借你。”
他偷偷瞄了她一眼,眼底泄漏了一丝惊慌。而她准确的捕捉到了,他的这丝惊慌。
林天雨的心中又是诧异又是好笑。看着他越来越窘迫的神情,她拿出笔记本和笔,在上面写下“你叫什么名字?”
他看了看,咬咬下唇,犹豫着写下三个字“李远生。”
林天雨沉默了一会,接着写道“我跟你应该是同级的,你对我用不着称呼‘您’,李远生同学。”
看到李远生的脸颊又泛起可疑的粉红,林天雨开始有点明白自己遇到了什么样的一类人。
百年不遇的奇葩,就是琼苑里的那朵小白花。
这次,李远生在本子上快速写下“我比你低一个年级,该叫你师姐。”
林天雨了然,继续写着“没问题,有机会我请你喝咖啡,可以留下你的联系方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