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勇是个什么样的人?坦白来说,我很难去评判他。
比起单纯的勇敢的人,他的懦弱让他在卖药中途转让给奸商代理权;比起正直的人,他无利不起早,最初答应卖药也是为了利益;甚至比起合法公民,他家暴妻子(后来变成了前妻),根本不顾小舅子是警察。
这样一个妥妥的不良中年人,油腻、懦弱、没有担当,仿佛和英雄牵不上半点关系。
电影花了很多篇幅,把程勇这个角色塑造得很丰满。
从市井小人物到一个对抗不公平的英雄,我们惊讶于这样的转变,又接收这样的转变。
最开始对程勇印象改观是儿子程小澍的出现。这样一个窘迫的男人在儿子面前仿佛没有了骨头,他是个最普通不过的爸爸,会带着儿子去搓澡,在有限的条件里陪他玩到极致,在儿子张口要钱时只犹豫了一瞬就近乎掏空了钱包。
这样一个父亲,像极了多少个父亲。我几乎是瞬时就眼眶湿润了。
他内心是善良的。我们可以看出来,他是个合格的父亲、孝顺的儿子。如果物质条件允许,他也许会变回生活中和我们擦肩而过的无数个中年人,平凡而又幸福。
但这个世界改变一个人最多的就是贫穷。
正如那个卖假药的张院士说,“这个世界上只有一种病是治不好的,那就是穷病。”
儿子要随前妻移民、父亲的病需要巨额手续费,他缺钱。
前面吕受益的出现到现在变得清晰,他们俩顺利成章搭上线,吕受益想救命,程勇想赚钱。
最后都在一条贼船上。
包括思慧、杜牧师、和黄毛。
每个人的性格都发生了变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
这是这部电影塑造得成功的地方,每个人物有来源,性格养成有依据。思慧是个为了赚钱养女儿的夜店舞女,杜牧师是个一心想救人的牧师,黄毛原来是个农村来的杀猪的屠夫。
金钱拯救了所有人,利益也冲击了所有人。
按照那个场景发展下去,他们几个人的结局都很美好,赚着大钱,收着锦旗,一边做俗世里的大富翁,一边做个白血病的救世主。吕受益家庭圆满幸福,思慧也再不用去夜店抛头露面,杜牧师拯救了他所有的信徒。如果电影就此画上了句号,这个故事拥有一个多么美满的结局。
在这个时候,张长林出现了。他改变了走向。
他作为常年卖假药的人,一方面说自己更有经验,不会被抓;另一方面又以一些手段恐吓程勇,攻破他的心理防线。
程勇提心吊胆,终于卖了自己的代理权。
五人帮就此解散。
一年以后,当程勇凭借着本金开了一家纺织厂,吕受益的妻子找上来了。
吕受益,撑不住了。病房里的嘶吼,触目惊心。程勇的不忍与吕妻子的麻木形成鲜明对比。
程勇没能拯救吕受益。
吕受益最后看了一眼儿子和妻子,带着笑去寻求了解脱。
程勇卖掉代理权后,成了罪人。
吕受益的死终于让他意识到,这个世界上有比自己富足的生活更重要的东西。他找回了当初的人,以五百一瓶印度格列宁的价格,变成了真正的救世主。
他是在赎罪。
病人护着这样的人,警方的调查一直无从下手。
电影埋下伏笔:一个保安看见了他们的车与药物。
于是没过多久,终于东窗事发了。黄毛第一个发现,甩开程勇,开着车疯狂地逃命,最后真的丢了性命。
这边兜不住了,印度药厂也濒临倒闭。拿到手的货物可以说是最后一批了,程勇反而开放了外省的购买渠道,依旧是一瓶五百的价格,卖了这救命药。
他最后被抓了。抓之前没有逃,用车子堵住了警察,让买药的人赶快跑。
他真的成了英雄,入狱当天,街道两边挤满了来送行的病人们。他们脸庞苍老而满目,心上却是有光的。
所有人都在,一个不缺。
程勇不是药神,他是个最最普通的市井小民。
他就是个自私鬼。
可是他是真真正正的大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