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生中闻过最臭的东西是什么?

臭,太TM臭了,过来20多年了,现在想起来那味道还在脑中萦绕。

读小学的时候,我们班有个女生,那时候大家都很穷,但是她看起来更穷。皮肤很黑,我们一度认为他是非洲偷渡过来的,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总是夹杂着一股闷人的怪味。一套校服会穿半学期,我怀疑她可能只有两套衣服,还有一套还是去年发的校服。

听说她没有妈妈,她妈妈在她很小的时候就死了,这是坐我前面的班花班长说的,听起来挺可怜的;又听说她是他那个嗜酒如命的40岁老爹在回家路上捡的,还是没有妈妈。这是坐我旁边家里开加油站的班草说的,听起来同样可怜。

不过我们确实没有见过她的妈妈,开家长会连她那个整天不省人事的爹都很难看到。

新学期开学了,来了新班主任,教数学的。开学没过两周我被调去挨着她坐,我一度认为是班主任老师故意整我,过来20多年我用成熟的智力推理了一下,对,她就是整我的。

她总是嫌我体育课后脑袋会发出一大股汗臭味,还当着众人的面让我去厕所的水龙头上洗头,我居然还不好意思的去了,幸好是夏天,没感冒。

我们两个身上都有怪味的人坐在一起了,在一起读书4年了,第一次离她这么近,第一次这么仔细的观察她,的确是非洲偷渡来的。

她学习倒数第一,但是每次还是完成了作业的,我全班前五,有时还得抄她的作业,还得边抄边帮她改错;她不讲卫生,但是每天打扫卫生都有她,因为谁不想扫地就让她扫,不是帮,是劳动委员命令,不干就告老师,每次她总是哭着问为什么是她,又每次都哭着把地扫完了;她穷,但是她从来没拿过班里任何人的东西,她那羡慕的眼神也是纯洁的。

直到有一天,班花班长的漂亮发箍不见了。

那是下午第一节课,体育课,大家在老师的带领下做完热身运动就自由活动了,她还是像往常一样一个人独自回到教室的座位上,安静的看着窗外发呆。

下课后大家回到教室,我依然是满头大汗,不过现在我已经不用为我头上的汗味不好意思了,因为都可以推道她的身上。就在这个时候,班花突然大喊起来:“我的发箍呢,我妈单位组织旅游从上海给我带回来的发箍谁拿了。”

班长是趴在座位上哭的稀里哗啦,但是没有一个人告诉她发箍在哪里。上课了,班主任的课,班主任看着班长一直在哭,连上课起立都没又叫,自然得问个究竟,这全班第一名的班花班长是被谁欺负了,那她这个当表姐的班主任数学老师经后还怎么管学生。

班主任把情况详详细细的问了个遍,大概情况就是班长把发箍放在桌子上,然后去上体育课回来就不见了,那是她妈妈旅游带回来的,很贵很漂亮。

“谁拿的最好给我马上拿出来,一个个学习不行,偷鸡摸狗的事到还学会了,你们爸妈教的吗,我丑话说在前头,今天主动承认的,我可以不追究,要是我查出来的,直接开除了,还上什么学,街上东西更好更值钱,去偷啊!”班主任斜着眼咧嘴大骂。

然后全班就开始把书包全部拿到各自的桌子上,东西全部倒出来,等班主任一个个的检查。一边检查一边说:“有人看到谁拿的如果不说,一样查出来开除,举报的奖励一个笔记本一只圆珠笔”。

正在大家若有所思的低头回忆的时候,家里开加油站的班草说话了,他说体育课的时候他看到我同桌在教室,可能是她拿的。

我们都把头转过来看着她,她身体前倾了一下,嘴角微动,脸斜对着她前面不远的班草说了一句:“我没有”。她嘴巴张开的时候我看到了她口水丝连成的泡,和一双大眼睛里灌满的泪水。

班主任略过了四五排的人,直接来到我们面前,她用手捂着口鼻,我知道,我又熏到她了。

“把你的书包里的东西全部倒出来,把抽屉里的也全部拿出来,全部倒在地上”班主任指着她说,

她眼睛里的河终于决堤了,她把桌子上和抽屉里的东西全部扒拉在地上,我当时觉得她的表情很奇怪,看起来让人有些害怕,那是我从来没见过的表情。现在或许可以找到一个字来形容,就是“怨”。

班主任任然用一只手捂着口鼻,一只脚帮她把地上乱七八糟的东西分类,书本拨到这边,文具用品拨到那边,杂七杂八的小玩意儿拨到中间。大致拨完后半弯着腰仔细的寻找着什么。

“你退到后面教室门口”,班主任命令她说。然后又让我站开一点,弯着腰看了看空荡荡的抽屉。似乎她没有找到她要的答案,因为我看到了她失望的表情。

“说,你把发箍藏到哪里了,不说我就打110,早点抓进去免得以后祸害社会。我看你是想上天了,又穷学习又不好不说了,还干偷鸡摸狗这种下流的事,我教过的学生中从来没有过你这种人,看着你我就来气,你看看你那个老爹,开个家长会喝的一身臭味,想着都让人恶心。哭,还有脸哭,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不说你就给我滚,别想再读书了。”班主任拿开了悟着口鼻的手指着她骂道。

我没有看到班主任的表情,但我看到了她带着杀气的眼神和阳光下飞舞的唾沫星子。那些从她口里呼出的气流夹渣着她的唾沫星子从我的鼻前方20公分飞过。

一阵逆风吹进教室,我闻到了一股恶臭,是口臭、是厕所氨气臭、是刚上完体育课的汗臭,过了20多年我才发现,那是我活到现在闻到的最臭的气味。

班主任最后用了一节课都没有从她一直抽搐的嘴里得到发箍的任何消息,她被带到了教务处,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她了。我把她的东西捡了起来塞进她的抽屉,那是我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也是第一件事。

后来听说她是被开除了,又听说是她自己不读了,但就是没有找到发箍。

又过来大概半个月,一天早上我看到了班长带了一个同样的发箍来上课,她和我们说是她妈妈新给她买的,大家内心都是相信这种说法的。

当然,除了我。因为她以前的那个上面有朵花,花上面粘了三颗像珍珠一样的珠子,中间那颗是没有的,现在带的这个新发箍中间那个珠子也没有。

是我在她第一次戴的时候给扯了的,为此她还用凳子砸了我。

我摸着抽屉最里面那颗像珍珠一样的珠子,想起了那天下午那双麻木无助的双眼和那恶臭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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