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重感冒不期而至。昏昏沉沉,绵软无力,时间不长不短,鸡肋的令人讨厌。
她走出24小时药店的玻璃门,雨下的更大了,她只好站定在林立的广告灯牌下。她甩了甩依旧在滴水的伞,接连着打了几个喷嚏,将长至脚踝的外套裹紧了些,心里暗暗嘟囔:这该死的换季天气真是折磨人。她甚至冲动地想,就一股脑把几包冲剂全灌下去算了。然而这一切都没能经由念头变成现实,她理智的很,胆子也小的很。
已经夜晚时分,每个流浪的人行色匆匆地笼罩在忽明忽暗的氛围里。夜晚的雨混着难以言说的气息,钻进她的鼻子,她的面前突然溅起水花,朦胧了她的双眼。水雾中他就站在不远处望她,那微微翘起的嘴角和眼角稍稍合起的皱纹写满了无声的宠溺。她想扑上去抱住他的念头突然似野草般疯长,她知道他宽阔的背一定温暖而又有安全感的。
她喜欢偶尔放纵自己去沉溺在他们的回忆中。小猫小狗似的青春期恋爱在脑子里纠缠得像痴男怨女的缱绻情事。
她想起就在路口那间最角落潮湿的小旅馆里,mp3放着关楚耀的《水母》,他突然笑了一声,搂过她微微地喟叹:“我看你就是Miss. Jellyfish,嘴巴硬的要死,心却软的要死。”她迷眸望着他的眼睛,她看到里面有片海洋。
她想起他大口喘着气笑着对她说“想见你,就跑来了!”他牵着她,在马路上肆无忌惮地走,在熙攘晃动的人群中招摇过市地笑,快乐得不惧怕天打雷劈。
她想起他说我要结婚了,她挺不错,很乖。餐厅里的音乐照常放着,其他客人照常吃着,他一脸懊丧地缄默着。看着他惺惺作态的那个样子,就像王朔笔下的石岜瘸子,穿着运动衣一般的装腔作势。她妄想透过晃漾的酒液里看清楚他的眼睛,只看到布满了世俗的血丝。她觉得他才像那只水母,而她贪恋他的美丽明媚,换来自己晕眩失措,沦陷不振,丧失灵魂。
她猛然回神,气息带着轻微的颤抖。枯寂的街上只剩下耷拉着领带的男人,醉醺醺地踽踽独行。潸潸然的雨丝被风推衍,街角旅馆铁闸的破落味儿忽然窜进她的鼻孔。她深放一口气,揉了揉发痒的鼻子,撑开那把伞脚步缓慢地重新走进雨幕中。夜变得轻薄,潮淋淋的空气渗入身体,泡湿肺叶得到舒放。
其实感冒也没那么难过,也不像被剥离血肉的四肢百骸一碰就疼那样的夸张。旁人虽束手无策,所幸熬个十天八天,它就能痊愈,又能重新变得健康。她理智的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