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下午，ICU又来了一户人家。
我躺在走廊的椅子上，迷迷糊糊的听着一位老妇人在和我奶奶说话，慢慢的也就醒了。
生病的是她儿媳妇，才三十多岁。多年前就有过脑出血的经历，家里负债十几万，保住了命，落了个脑子不正常的毛病。
这几年来，儿子送纯净水赚着两三千块钱的工资，养着两个未满十岁的儿子，照看着脑子不正常的妻子，早已经不堪重负。
这次再发脑出血，病情严重，医生坦言能尽力保住命，但也是个植物人了。老妇人一听，心呀，都碎了，不是为了儿媳，而是心疼儿子。
趁着儿媳娘家人没来，她劝着儿子赶紧放弃，不然植物人的妻子，未成年的儿子，上万的负债，早晚会把这个才三十多岁的儿子压垮。
她有她的不得已，竟也不忍心去苛责。
儿子只大口啃着烧饼，不发一言。憨厚老实的样子，多年来他也担负太多，此刻无泪，只能硬着脑门儿往前走。
此时，医生又催着交费，老妇人拦着要打电话筹钱的儿子，说是等亲家来了，让他们为自己的亲闺女交钱。
儿子没听，打电话筹钱的当儿，媳妇的娘家人来了。娘家妈拿来了五千块钱，儿子拿着就去交费。这边老妇人对着亲家，啰嗦着病发的过程。
抱怨着脑子不正常的儿媳每日只知道吃，儿子不忍心委屈她，买些好的专给她吃小锅饭，最后吃了个一百四五十斤的体重等等。又说儿媳每天只知道洗衣服，全家的脏的净的衣服都洗了个遍，脑出血瘫痪在地被发现时，洗衣机还在转着。。。
未等她说完，娘家妈说要回去接孙子，就走了。留下来的娘家姐姐，穿的挺靓丽，说“别救了，救回来也是植物人，赶紧放弃吧。”
我未料到娘家的人会是这样的态度，只是在想躺在手术室的她，此刻又能指望谁。
婆婆心疼儿子，想要放弃她。自己的亲妈亲姐姐也做好了“早死早解脱”的打算。自己的丈夫一直不发一言，自己的两个儿子，对她的印象估计也只是“疯女人”吧。
世界上可怜的人很多，偏偏不幸又降临到这儿。人啊，太渺小，太多无能为力的事儿。
夜里，他们一家转走了。
听说，儿子签了“遗体捐献协议”，这样可以接受红十字会的帮助。然后，他们转去了上一级的医院。
而我还守在ICU的病房外，期盼着我父亲能早日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