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逢人间四月天,北国的四月却从来不懂何为温和,不是艳阳高照晒得行人昏昏欲睡就是阴雨连绵
刚暖了两日的天气骤然翻了脸,一大早便开始把淅淅沥沥的小雨挥洒得不亦乐乎,到了中午,也不知从哪个国度远道而来的寒风也凑起了热闹。
恰逢与室友要去图书馆还书,便撑了一把伞一同顶着风雨就去了。
此时的天是阴沉沉的,只有穹顶的四方恍如一条白炼环绕,映得天空有些许亮光。入眼的皆是饱满的翠绿,那些茂密草叶裹着甘冽的水分,仿佛只要叶子一动便要滴出绿油油的水珠来。
路边凹下去的地方积了许多水,被雨打落的树叶一片一片,绿的黄的交杂点缀飘荡在清澈的水面上,宛如一幅写意水彩画。
空气早已被青草泥土的水汽浸湿,虽然冷,却不刺骨,冷得煞是温柔。
当我从伞下微微抬起头极目远眺,入眼的尽是朦胧烟雨、微风还有飘荡在天边的乌云,一句古诗猛然的就撞进了我的脑海里:“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其实若是从含义上来说,这句诗除了第一句以外剩下的没有一句话与眼前的情景搭调的,可是此时此刻,我没有想起“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我没有想起“昨夜雨疏风骤”,我也没有想起“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
我偏偏想起的就是它,就是那句“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突然觉得喜欢极了这样的诗意,于是一边去体会,一边去看一看眼前的风景,一边在寻思,到底是什么打动了我呢?
当我循着记忆的小路回到想起这句诗的起点,我惊觉,那一刻我脑海中浮现的不是风景,而是人。
那是上古时期的一位民间少女,她眉目淡淡,一身粗布衣衫。
暮春时节最是多雨,却也最容易引人多情。
少女打开柴门,门外细雨霏霏,小院里养的几只鸡也不安分地咕咕直叫。本来这冷风夹着雨打在女子的脸上已然惹得女子心烦,偏这几只不识趣的鸡子也要来添乱。
女子忍不住娥媚轻蹙,却又并不发作,只是仍旧定定地站在门口,向着远处蜿蜒的小路张望着。
明明那人说今日便要来向阿爹提亲的,为何这都快要傍晚了却还不见人影呢?我的少年郎呀!你可是路上遇到了什么麻烦?还是你突然改变了主意,要弃了奴家的真心么?
不不不,不可再胡思乱想,他定然会来的,只是下了雨,路太滑,走慢一些亦是有的,兴许一会儿就来了。
天越来越阴沉,风也来来回回地转了好几圈,檐角的绵绵细雨滴滴答答落个不停,窝棚里的鸡叫声也越发的惹人心烦意乱。少女思慕着的那个少年啊,你为何还不来呢?
少女在门内踟躇又徘徊,再抬眼望一望那条草木蔓延的小路,仍然只有濛濛细雨与之为伴,那熟悉的身影依旧不见出现。
少女咬了咬嘴唇,脚下一顿终究是顾不得凄凄风雨,抬脚踏出门槛奔入雨中,循着少年常常来的那条小路一步步探寻着,张望着。我的少年郞呀!你为何还不出现呢?此刻你又在哪里呢?
当少女正自伤怀,远处那抹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那身影离她越来越近,直到看清细雨中他俊朗的笑脸,少女破涕为笑奔入少年怀中。
少女的梦,最美也不过如此了。
呀,不是诗情动了,是少女的心被这一场细雨搅乱了哩。
当我们年华正好,总是幻想着在对的时间里遇上对的人。怪道有一种情怀叫做“少女情怀”呢?
原是少女本身善于幻想,因为少女总是不经世事,天真烂漫而且纯净美好。如果说孩子的心里装满了白雪公主的童话,那么少女的心里装满了的则是梁祝化蝶的痴缠缱绻。
最美的相遇该是什么样的呢?
尚且处在花样年华的我看着这场朦胧烟雨,自然要禁不住春的挑逗,开始不由自主地幻想着,若是在这样的烟雨中能有一场美丽的邂逅该有多好,那时的世界应该是充满了诗与歌声的。
最美的邂逅也许便是少女心中那幅模样吧,一场迷蒙烟雨里,一次偶然相遇中,一眼深情凝望后,恍然惊觉,在时间的荒野里,不早也不晚,恰好就遇到了那样一个人,恰好他就站在你的面前,你轻轻地道一声“哦,原来你也在这里。”
原来,你也在这里。
春天的雨是温柔的,却也是致命缠绵的。他让诗人春愁连绵,也令少女柔肠百转,一场美妙的梦一直做到春天的尽头。
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