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柯辛是个很会讨人喜的孩子。
爸爸刚刚创业的时期每天都很忙,几乎没有时间陪伴家人。还没有上学的柯辛能接触到的只有妈妈和邻居。
偶尔妈妈带柯辛出去玩,邻居都会夸奖柯辛听话懂事又漂亮可爱。
听话懂事,柯辛能听懂,那是夸她比较乖。可是漂亮和可爱?柯辛很想知道自己有多漂亮,有多可爱?
问妈妈,妈妈总是笑她不知羞,哪有女孩子追问别人自己有多漂亮可爱的?这是别人夸奖自己的话,听听就好了,哪能认真呢?
柯辛年纪太小了,想着既然被别人夸奖了,自己总应该有些回报。所以第二天就跑到邻居家对着仍在睡觉的奶娃娃夸奖了一番,内容无非是漂亮可爱听话懂事之类的话。
没想到奶娃娃被突然的声音吓了一跳,高声哭了起来。邻居阿姨见孩子哭了,顿时对柯辛没了好脾气,一边哄着怀中的婴孩,一边压低声音对着柯辛说:“赶紧回家去,下次别这么冒冒失失地吓妹妹。”
娃娃似乎为了表示自己受惊吓不小,哭闹的声音更嘹亮。阿姨抱着她在屋子里慢慢踱着步,回头见柯辛还站在门口,垂着眼眸,好一会儿抬起头来,大大的眼睛里湿润润地解释:“阿姨,我只是想夸奖妹妹,像您夸奖我一样。妈妈说要懂得礼尚往来。”
“赶紧走,回你家去,以后不许来我家大喊大叫!”
回家后,柯辛心情一直很不好。原来之前夸奖自己漂亮可爱听话懂事的话都是假的,自己根本就没有那么好。
反思了一天后,柯辛觉得自己做一些改变,让别人喜欢自己。只是怎么改变?每天饭后刷完碗都会被妈妈夸奖很乖,那以后每天多刷一只碗?可是只有三副碗筷啊,还要怎么增加?
晚上柯守元回家,来到女儿房间。妻子正在收拾女儿第二天要穿的衣服,见他回来,轻声说:“女儿睡了,你小声点儿。”
“嗯,”柯守元轻轻坐在女儿床前,替她掖了掖被角,拿起书桌前女儿画得画。歪歪扭扭的字写着“我和太阳和花猫”。
呵呵,小家伙还不懂怎么用连词,一句话居然还用两个“和”。不过画得不错,画中的小花猫居然还裂开了嘴巴,像人类一样在笑。忍不住对身旁的妻子说:“女儿画得不错。”
妻子低下头笑起来,再抬头,眼睛里盛满了开心和倾慕:“守元,女儿像你,画画有天赋。”
“嗯,也像你,漂亮又可爱。”
爸爸关了小房间的灯,带妈妈关上了门。柯辛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马上笑弯了嘴角。爸爸夸奖她像妈妈一样漂亮又可爱。他那么严肃认真的人应该不会骗人,所以她一定是有画画的天赋!
从此,柯辛爱上了画画。每天都会放一张不同的画放在床前的书桌上,那之后爸爸依然每天回家来给自己一个晚安吻再带妈妈回房间,但是再也没有夸奖过柯辛的画。
后来上学了,开始变得越来越忙碌,作业变得越来越多,连放假都被老师布置的家庭作业排满了日程。拿起画笔的机会也越来越少了。直到那一堆彩笔油墨挥发殆尽再也画不出颜色。
今天柯守元竟然提起自己小时候喜欢画画的事,柯辛感到非常意外。原以为爸爸早已经忘记她小时候的事,像那时现在想来应该是随口一提的夸奖,应该也只是当时出于对妈妈的爱,才讲出的吧。至于自己是不是真的像他那样有画画的天赋?
蹬蹬蹬赶紧跑回自己的房间,将书架上被收拾起来的旧物箱子搬下来,找出自己的画具盒子。果然,水彩笔全部都画不出了,旁边的蜡笔倒还是能描上颜色。
随意抽来一张纸,趴在地板上开始涂画起来。画着画着眼泪就流了出来。
画画哪里是她的天赋,她那里漂亮又可爱。那是曾经妈妈眼中的爸爸,曾经爸爸眼中的妈妈。她只是个影子,没有天赋,也一点儿不聪明和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