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袁的时候,我还在大学的校园里为了省一块钱而吃馒头加老干妈,闺蜜火急火燎的打电话跟我说有个青少年不错,工作稳定,身材魁梧。这种条件我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然后我们就开始最初的你侬我侬。
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才发现,他曾是闺蜜的追求者,料想那个聪明的如同小妖精的女子也是察觉到了这点不对劲,所以把我扔了出去;后来说起这个事儿,她也只敢对着我傻呵呵的笑。
我在西安,他在包头,我经常在我一米五的上下铺上听他在电话那边的火车轰鸣。
有心的人,再远也会记挂着。
记得很清楚那天是周五,打着打着电话突然有了想去见他的冲动,然后立马从床上蹦起来对他说“我要见你”,明显感觉到他愣了一下,然后是结结巴巴的说如果我去了,他要收拾下屋子,还要给我租个好点的宾馆,然后还有包头在刮沙,毫无逻辑的说了一堆之后才突然反应上来问我“你什么时候来?”
我说现在,长久的呼吸声之后,他说“你要想清楚,我工作了,你还是个孩子,我们要是在一起了,可能你一毕业就要结婚了,你可以吗?”
说到这儿,任我再怎么冲动也感觉到了,我和他之间对某些东西的看法是有质的不同的,我爱玩,不认真,冲动,喜欢了就想去抓住,但对一个男人的时间去负责,我明显还没准备好,最终我没有去看他。我们的交流开始变得不咸不淡,不浅,但又不敢太深。我读书,他工作。这种平衡谁都不敢去打破。
从一开始就害怕辜负,所以注定不得善终。
再后来我毕业,本来故事到这儿应该有了突破对吗?没有,我被生活打压到想逃离,对于生长在农村的自己来说,我太渴望能够在生命中做点事情了,于是选择了参军入伍,在那个举起手仿佛就能摸到云的地方,我经历了一段完全不同的旅程,训练,演习,站岗,高反,唯一坚持的就是给他写信,写一封又一封盖着“义务兵免费信件”章的信。
记得有一次把班里的玻璃打碎了,班长命令我必须在点名之前换一块新的上去,那时候已经小半年没有外出过了,对于社会上的每一个人来说,这可能都是一个极为简单的事情,但对于常年接受军队管制的义务兵来讲,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于是一个人偷偷跑到电话亭哭着给他打电话,说我的害怕,我的绝望,我的毫无办法;然后听他的安慰和鼓励,说一定会好的,不要害怕;晚上的时候接到大门口的值班电话,说有一块玻璃送给我的,当时的心情我想一生都无法忘记,抱着玻璃跑回去用最快的速度换上,然后傻傻的趴在桌子上又哭又笑,我想应该是那个时候,我愿意和这个人结婚的,何地何时,只要他娶,我就愿意嫁。
再深的感情都抵不住命运错乱的安排,那一刻那么想嫁你。
再后来打电话的时候,听他急切的问到底行不行,有没有挨罚等等,我原本是笑着的,但在他的声音里却慢慢哭成傻逼,然后听他更毫无逻辑的询问和关心,我哭的更没有章法。
“我们在一块吧,这次我可以了”我说
“一直等你长大呢”他说。
“那你送我一个礼物”
“你要什么?”
“一个本子,一个厚厚的本子”
“部队买不到本子么?”
“不是,我要你写着你的字的本子”
“好”。
这么多年过去了,能把“好”字说的那么温柔的人,我再也没遇到过。然后我收到了一个从包头寄来的厚本子,每一页的右上方都写着我的名字,那种歪歪扭扭的明显小学没好好读书的男生的字,心里有些东西都快溢出来了;我写了半年,写了两个本子,每写一本就打包好寄给他,里面放一个我身上的小物件;第一次是我的臂章,第二次是我打10环的子弹壳;他来电说把那枚小小的子弹壳放在了钱包里,而我则继续每天趴在那块铺着他买的玻璃的桌子上,写着一整天发生的事,我的委屈,我的愤怒,我的小喜悦。
后来因为身体出了问题,需要住院动手术,跟大多数人不同,当听说要住院的时候我开心的不得了,因为这意味着我每天都可以给他打电话了,在病床上,在饭堂里,在大马路上,在任何一个光明正大的地方,在我想他的时候我就可以听到他声音,生活不会比这更美好了。
短暂的开心冲坏了脑子,让我忘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时间;
他需要工作,需要应酬,需要赶项目,而我却要求他一直存在我电话的另一端,情深不寿,大概就是这样吧。
做完手术,我趴在病床上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给他打电话,那晚是2012年的元旦,青藏高原大雪;我为什么会记得那么清楚,可能是因为现在后悔了吧,电话打通之后是他醉醺醺的声音传来。
“喂”
“我刚做完手术,我以为你会打电话给我”
“我几天晚上没睡了,现在还在应酬,你早点睡啊”
“工作有那么重要吗?”
“听话”
“别人的手术都有家人陪着,我不敢告诉我爸妈,确认书都是我自己签的,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我都知道!你每次打电话都跟我说你的痛苦,你的害怕,我他妈刚好还都感受得到那种感觉,可是我能做什么?我什么都做不了!我又不能把你从里面带出来!我特么最讨厌的就是每天听你说这些!我屁都做不了!我...”
“分手吧....”
在你身不由己的环境里,遇到一些出乎意料的事情,最后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来。
我打断他,并且用最快的速度挂断,拆电池,把手机卡从窗户扔了出去,然后一个人窝在被子里哭到发抖,我怕第一声哭出来就再也停不下来,那晚忘了是怎么睡着的,只知道第二天的绷带上全是血,在大夫的责备声中重新包扎,然后办了最快的出院。
不知道自己当时处于什么心态,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冲动,知道他找过我,知道他一直从不同的渠道打听着我,最后,知道他结婚了。如果不是那么多巧合在一起,我们会在一起吗?不知道哈哈,写到这儿竟然有点笑中带泪的感觉,还好过去伤害不到人。
其实仔细想想,如果当初没有错过,我也没多少勇气能让我们更好。
很多人都说,耿耿于怀的人归根结底是因为没有在一起;但对我而言,耿耿于怀的只是那样的我,曾经遇到过一个那样的他,没有被你,也没有被她遇到,刚好是我。
那么残缺,那么完整。
那么阴差阳错,那么理所应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