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三个城市里长驻过,每一个城市都有一辆固定的公交车带着我从起点走向终点,迎接我来,送我离开。
可能是因为这三个城市都不拥挤,有足够的让人呼吸,可以张开双臂抡一个大大的懒腰,它们都不大,横跨整个城市也不需要地铁从人流底下穿行而过,与一个人偶遇也不需要长途跋涉处心积虑,可以停车等待流浪猫踮脚走过马路,他们都不太忙碌,总能看到有人停下脚步拍天边迟暮的夕阳,深夜步行在返程的路上。
暑假家教前两天,用了朋友安利的打车软件,便宜且舒适,这大大满足了我多睡一会儿的需求。可是没有两天我就开始想念在506路上肆意发呆的感觉,为此,我愿意在中午家教结束的时候在烈日里苦等半个小时。
506路连接城市和城乡,家教的路线几乎横跨起点和终点站。没有空调,锈迹斑斑,开起来的时候叮叮当当,夏天的风鼓起蓝色的窗帘像是文艺片里的场景,我总觉得它有一种孤冷清高的气场,像是有故事的老船夫。所以他慢慢悠悠,不顾及乘客有多少,只管载寥寥无几的有缘人。
隔壁满载而归的45路双层公交车,一定斜眼鄙夷着它吧。
每一次506之行,我都会对将要在车上遇见的人有所期待。补课的高中生,颤颤巍巍的老人,赶集的妇人……我喜欢看他们脸上不一样的神情。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他们都在选择什么,放下什么。
人啊,从来不会独一无二,总会有一些世俗的巧合,惊人的雷同吧。能在浩瀚时空里有一段奇特的重叠,一定要记得感谢这些缘分。
506路上很安静,人们默契的感受这一段短暂的旅程。
每日中午都会遇到几个不一样的高中生,男孩子们留着清爽的短发,白T七分裤的装扮,这个年龄的男孩子总会流露出几分刻意的深沉和忧郁。而女孩子们不管如何,都散发着些许素净内敛的气质。我还是羡慕他们的,大大的学生书包,左侧放着大大的水杯,终点有值得期待的事,一次遇见就可以抵掉所有的不情愿。
好难过呀,一眼就能看出左边窗户下的这个人已经是个还像个小孩子一样的大人了。
我的思绪总能从左边窗户飘到很远的地方,那些几乎被遗忘的故事,如同回光返照般出现在我的脑海里,精挑细选,细细打磨,那些不该被遗漏的通通都带回来。我开始学会揣摩自己的故事,自己的人生,自己的前程。
“年轻的时候,在那些充满阳光的长长的日子里。我无所事事,也无所畏惧,因为我知道,在我的生命里有一种永远的等待。挫折会来,也会过去,热泪会流下,也会收起。没有什么可以让我气馁,因为,我有着长长的一生,而你,你一定会来。”
就像在506上走过的时光,很久很久以后的某一天,想起那些斑驳的光影,浮动的窗帘,有味道的热流,都将不曾觉得毫无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