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比从前更寂寞

夏季的午后,烈日下的博罗市有种说不出的美丽。但礼志不关心这些,他正在他刚买的房子里的阳台上哼着小调浇着花。他打算浇完花后,就去开跑步机跑下步然后就给他的妻子做饭去了,做她爱吃的海鲜。她此刻正在房间里睡午觉。

可是礼志刚浇完花回到客厅时,他突然听到楼下有人在大声喊着:“天空下钱了,大家快出来捡钱啊。”

礼志闻言立刻返回阳台上,然后他看到天空真的下钱了。他没有叫醒他的妻子就从阳台上跳下去捡钱了。他的妻子睡前叮嘱过他等下要是天空真的下钱了,记得叫醒她。他们是在吃午饭时看到博罗市的电台的新闻说下午有可能天空会下钱。

可是礼志不忍叫醒他的妻子。他宠爱她都来不及,他怎舍得把她从睡眠中叫醒。他知道睡不够觉会很难受。他怎舍得让她难受。

礼志的妻子叫做欧诗。

“你去过博罗市吗?”

礼志没等他的同事回答,他接着说:“其实,博罗市在广东算是座经济落后的城市。很多去过的人都说那里太偏僻了,很不习惯。他们很多人在那里没呆多久便呆不下去往广州或深圳跑去了。”

礼志依然没等他的同事回答,他紧接着说:“博罗市在广东虽然是座经济落后的城市,但很适合居住。不但生活节奏慢,还空气新鲜。山清水秀的,又特别地注重街道卫生。”

礼志来到博罗市时,已经是下午的四点多了。他是一个人过来的。这也是他第一次过来这座城市。他在这里没有熟人。他本不打算租住在博罗车站附近的旅馆。因为他出社会多年的经验告诉他凡是车站附近的消费都是往死里坑。

可是礼志被一家叫做“今生今世”的旅馆吸引住了。他喜欢这个旅馆的名字。这个名字让他倍感亲切。因为他喜欢的张国荣有一首这样歌名的歌曲。这个名字也是欧诗的微信名。

礼志捡钱回到房间时,他的妻子欧诗已经醒了。她穿着睡衣正坐在客厅的沙发里看着电视。

欧诗看到满怀抱着钱的礼志,她先是兴奋地跳起来喊了一句耶,然后不管不顾地扑到他的怀里乱亲着他的脸。他看到她扑过来,他立刻松手钱散了一地。在他心里,没有什么比她更重要了。她就是他整个世界。

欧诗平静下来后,她对礼志说:“老公,我知道你喜欢女儿。要不,我们趁早生个女儿吧。这样,你就可以带着我们母女俩去海边看你爱看的日出日落了。”

“必须趁早,要不现在吧。”

礼志说完后,他立刻抱起欧诗往房间走造人去了。她在他怀里象征性地抵抗了一下并说老公太坏了后,她就双手紧紧地抱着他的脖子任由他抱着她往房间里走去了。

“如此看来,你很喜欢博罗这座城市?”

礼志的同事在礼志说完后这样问着。

“必须的呀。”

礼志说完后,他不再理他的同事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

其实,礼志并没有去过博罗市。他只是听欧诗对他这样描述过这座城市。欧诗严格意义上只是他的一个网友。他们十年前因共同喜欢张国荣的歌曲而在网络上相遇相识。

“老板,你不会也喜欢张国荣的歌曲吧。”

礼志在今生今世的旅馆的柜台前这样问着旅馆的老板。老板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皮肤很白,理着平头,戴着近视眼镜,瘦高瘦高的,给他一种成功人士的感觉。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你的旅馆的名字啊。张国荣就有一首这样名字的歌曲。”

老板听后先是笑了,然后用左手扶了下眼镜才说:“你误会了。我之所以会给旅馆起这个名字,那是因为我希望我跟我妻子能相爱今生今生。不过,有时间,我会去听下你说的这首歌。”

虽然老板这样说着,但礼志还是感到很失落。他本以为旅馆的老板也是张国荣的粉丝才决定住进这家旅馆。他想扭头就走,但想想还是算了。既然进都进来了,也算是一种缘分。他一下开了四天的房。

礼志的房间在520号房,他背着包拿着房卡边走着楼梯边念着房号,然后他想起了欧诗。因为520就是我爱你,而他真的很爱欧诗。他就是因为她才独自一人跑到这座陌生的城市。

礼志已经不记得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欧诗动了情,他只记得他确定爱上她后,他并没有立刻对她表白。不是他不想,而是他怕把她吓跑了。他不敢想象她在他世界里消失后他的日子会是怎样。

礼志打开房间后,他立刻闻到了一股扑鼻的清新空气剂的香味。是他喜欢的桂花香。他关了房门放下行李后,先开灯,然后再去拉开窗帘打开了窗户。他并没有在窗前逗留,而是先跑去洗手间瞧了瞧。这是他每次住旅馆的习惯。

礼志从洗手间出来后,他先忙着整理了一下行李,然后又跑到窗前站了很久。他望着陌生的城市的楼房,他又想起了欧诗。他自言自语地问着自己这些楼房哪一栋是欧诗的家。她是博罗市本地人。他是为了她才独自一人跑到这座陌生的城市,但他却不知道她在这座城市哪一个角落。他很想给她发去信息问她,但他不敢。因为他害怕换来的是她的冷漠。他爱得如此卑微。

那一刻,礼志难过得想哭泣。

那一刻,礼志想起了他曾经因欧诗而写的那篇诗歌。

“夜色太不善解人意了

总是遮住我偷窥已久你的内心

爱是一把双刃刀

想去争取又怕割断友情的绳

我只好边走边观望着

在安静并且潮湿的路上

可是路过枯败的树叶却在落满我心间

如同我对你越来越深的思念

即将要把我淹没

我只好也只能挣扎

你会带着爱在岸边等我吗”

礼志一直没有把这篇诗歌给欧诗发过去,但他在写完这篇诗歌的第二晚就对她表白了。因为再不表白,他就要窒息了。他已经顾不上这个举动会不会把她吓跑。她并不爱他,她婉言拒绝了。但她并没有被他吓跑。她依然把他当朋友。

可是礼志不甘心,或者说他做不到跟欧诗仅仅是朋友的关系,然后他以一种死缠烂打的形式继续对她表达着他的爱意,然后她开始对他冷漠了。

也是此时,礼志才开始清醒并害怕了起来。可是为时已晚了。他的本意是就算被欧诗拒绝了,但依然可以做朋友。但他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爱怎么可能控制得住。

礼志决定去一趟博罗市。因为他最近脑海仿佛盘着一股很强大的力量,一直在催着他去一趟这座城市。他也觉得是时候来一趟这座城市了。这是他爱的女人的城市。他想去看看他爱的女人的城市是怎样的面貌。他想去走走他爱的女人走过的路。

所以,礼志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没多久,他立刻向他上司请了三天半的假,然后匆匆地回租房收拾行李踏上了博罗之程。

礼志还在车站排队买票时,他就开始紧张了。这是他第一次去欧诗的城市。他终于要去她的城市了。但他又害怕在她的城市遇见她。这样,他会感到不知所措。因为她不爱他。因为他是个容易紧张又不善言辞的人。他害怕气氛的尴尬,但他更怕看到她脸上不耐烦的表情。

可是礼志又渴望这次博罗之程能够遇见欧诗。毕竟他是爱她的。哪怕她已经拒绝了他的表白,哪怕她已经开始对他冷漠,他还是想在现实中见见她。他渴望咫尺地欣赏着她的倾国倾城的美貌,咫尺地听着她醉人的声音。他想想都觉得很激动。

虽然礼志还在车站排队买票时就开始紧张了,但他在来博罗市的车上还是睡着了。可能是他最近的工作太疲惫了,也有可能是他一路的高度紧张导致的疲惫。不管什么原因,他不但睡着了,他还做了一个很美丽的梦。

礼志和欧诗激情后,她疲惫地抱着他,而他的右手还缓缓地游离在她的身上。因为他知道女人的生理结构跟男人不同,女人激情后的身体是需要被抚摸的。他们就这样沉默着,仿佛谁都不忍打破此刻无声胜有声的美妙。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欧诗还是开口说话了。

“天空下钱时,你怎么不把我叫醒?多一个人,我们就可以多捡一点钱。”

“我宁愿少捡一点,也要你睡够觉。你可能不知道,在我心里,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了。”

礼志说完这话时,欧诗突然紧紧地抱着他。仿佛一松手,他就在她的世界里消失了似的。

“那你说我们会不会一次就造人成功,并且如愿是你喜欢的女儿?”

“一定可以的。我希望女儿将来长得像你。这样,咱们家就有两个绝色美人了。”

“那你替女儿想好名字了没?”

“想好了。就叫做礼诗。不但好听,还借用你我名字各一字。”

礼志说完后,他立刻亲起了欧诗。他边亲边说着为了让我们的女儿能够早日来到这个美丽的世界,我们再大战一回。

礼志一直睡到了终点站。终点站就是博罗车站。这也是他买票时要去的站。他是随便买的。因为他并不知道欧诗在博罗市哪个角落。他是被司机叫醒的。他乘的这趟车没有收票员,只有司机一个人。司机是一个挺着大肚子理着光头看起来有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

突然,有一对情侣闯进了礼志的视线。男的穿着一套黑色卫衣,而女的穿着一套黑色的裙子。他看不清他们的脸,他只听见女孩边追着前面的男孩边哈哈大笑并说着:“坏蛋,等一下我。”

女孩说完后,男孩立刻停下来并蹲下,然后赶上的女孩立刻扑到男孩的背上,然后男孩起身把女孩背起走了很长的一段路。

礼志看着情侣的恩爱,他终于还是难过得掉下了眼泪。他立刻离开窗前躺在床上,把整个脸都压在白色的枕头上,然后枕头湿了一大片。他想不通为什么别人相爱可以如鱼得水,而他对欧诗的爱却碰壁了。难道他爱她有错吗?他觉得很不公平。就像他此刻明明是过来她的城市,但他却不知道她在城市哪一个角落,只能一个人躲在旅馆里伤感地啜泣着。他觉得他在这座陌生的城市就像被丢弃的孤儿。

礼志的脸离开枕头后,他立刻起床走去洗手间洗脸。在去洗手间的工夫,他在心里嘲笑自己都一把年龄的人了,居然还哭得像个小孩子。

可是礼志还来不及洗脸时,不知从哪突然传来了王贰浪翻唱马良的《往后余生》的歌声。他不但听过还很喜欢这首歌。因为这歌能唱出他的心声。他瞬间被伤感的歌声吸引住而忘记了洗脸愣愣地站在洗手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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