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们说,写小说要有大纲、主线、伏笔、冲突、高潮……
我写字没有大纲,没有主线,没有伏笔,没有冲突与高潮,我总是在手机上随了自己的想法,将字颠倒来去着乱码一通,所以我写不成一篇完整的小说,比如《佐料》,我以为用不了三五天解决的事,一拖许久,我如同野马般的思路被我的拖延打断,再怎么努力也洐接不上,还生生为自己找个借口,我实在太忙了。
我忙吗?我一点也不忙,虽然我刚刚在晚上九点钟用一杯酒解决了今天的午餐。
距离这杯酒的上次吃东西是清晨,我在芝溪香缘面店,点了碗鱼头素鸡面,我一点也不喜欢热闹,偏喜欢着热闹的场所,在面店里排很长时间的队,偷窥着食客们的表情偷听着他们的说话。
姜丝、香菜、蒜蓉、腌菜、汤料、辣椒丁、蒜叶、胡椒粉、辣油、醋……我从容地将面店的所有调料逐一放入我的面碗中,笃定地将它们和面条混合。
我耐心细致地剔着鱼骨,吃食鱼头中并不多的鱼肉,包括鱼冻(颜市人称之为鱼鼻涕。),鱼眼睛和鱼脑,我很闲,可以化很长的时间在一碗面上。
我可以一个人在小镇瞎逛,在农业银行的简易椅子上坐定,一不存钱二不取款,安静地看各色人来人往。在银行里休闲有不少好处,干净清爽,阴凉舒适,没有大声的喧哗和夸张的行为艺术。
似乎只有我是异类,我坐在那里二个小时,那位皮色黝黑的高个子保安几乎每隔三分钟看我一下,我像不像一个干坏事的犯罪份子?在踩点?在准备动手?在等同谋?
那位保安终于憋不住,走过来问我办什么业务?我脑洞大开,说,没事,我就是来闻闻钱的味道……
钱的……味道……我对自己的回答佩服的五体投地。
我倒是不好意思起来,站起身整整衣衫慢悠悠地走出银行,感觉到了背后保安警剔的眼神,弄不巧他还吁了口气,我再坐下去,保不准他要报警了。
我想说什么来着?哦,我为什么写不出一篇完整的小说?是的,我没主题和大纲,我又扯远了,我这瞎掰的毛病改不了,所以写不成小说,哪怕一小段《佐料》。
我是在说我忙,忙到深夜才吃午饭,又在说自己不忙,闲到在银行里呆二个多小时,然后漫无目的地逛街,信步走近盐铁塘。
这是一条汉初挖的河道,已经在这里流淌了二千一百多年,主持工程的人叫刘濞,真的不是我记性好,是人家名取的好,三点水一个鼻字,绝对的让人过目不忘,对了,小说人物的名字也很重要,向问天、任我行、东方不败之类的霸气又有味道,我以前写作文也喜欢给角色取好名字,有时会为一个名斟酌好几天,现在不一样了,《佐料》里主角的名字叫张三李四,随便拉个人出来都可以叫张三李四,我太不认真,对不起小说里的人物,这也是我写不好小说的缘故吧?
偏我就喜欢上了张三李四的名字,更奇怪地差点立志以后我写小说的话主角永远是张三李四,甚至一度想给自己改名为张三,这是多么神奇的名字啊!只是改名字似乎要办很麻烦的手续,而我的祖宗多半会生气,也就作罢了。
咦,我的主题呢?这千把字的水文,我再跑题的话就实在说不过去了。
如今盐铁塘芝溪段也有了组团的游客,我看着他们热闹地经过我身边,说着虹桥聚贤桥线弄摸奶弄,我很惭愧,连河岸边那块突出的凿有个圆孔的石头都不知道叫什么?只凭它的形状猜测那是古代拴船的缆绳用的,就叫它船拴如何?好像不够贴切。
他们在看河上的风景,我却弯腰,低头,侧脸,望见新建的公路桥下桥墩承重处狭窄的平台上杂乱的物品,还有一张旧木椅子,端正安放在水中的几块乱石之上。这会是某个流浪汉的家吗?他会叫张三吗?闲时安静地坐在宽阔桥面之下的水中,看流淌了二千多年的水中的几尾游鱼。
我也在看水中江南人称之为“窜条”的游鱼,如果他叫张三,那我只能叫李四了,在小说中重名可一点意思也没有。
那个叫张三的流浪汉在俗世之中看游鱼,不对,在一个不易被人发现、缺少阳光的阴暗之所看游鱼,不对,高大上点该这样描写:张三轻摇着一把破扇,在尘世之外,看二千年前流淌过来的游鱼。对,尘世之外,这词很脱俗,如同任我行的名字一样脱俗,那么,我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做李四,在尘世之外,和张三一样看水中的几尾游鱼。
我能扯得再远一点吗?
我很忙,我很闲,《佐料》里的张三李四和桃花小爱纵横交错着在我脑中冲突,对了,就是写小说的要素之一,冲突,只是这冲突犹如乱麻,理不出头序,让我头疼让我怯步。
我怕它们刺痛我,迟疑着不肯码字,找着各种理由搪塞我自己,总是忽悠着,想得多,做得少,又一天快结束,又一个字没码。
也许只需要不用太多的勇气,让张三李四恣意来去一回,肮脏、丑、不堪,一旦排泄,就会神清气爽。
没有框架,没有主题,我的小说,只是张三和李四的一场玩笑。
(欢迎到我的一朵桃花岛作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