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  中  的  夜 来  香

      文／冷菊傲霜

明天就是母亲节了，虽说是个洋节日，但我对这个洋节日也情有独钟。

不单是因为自己也做了二十八年的母亲，更是因为自己为母之后，更深切地了解了自己的母亲。

我的母亲一九三五年十月十二日出生在攸县皇图岭一个普通的大家庭。外公他们四兄弟，外公在家中排行老二，上有大哥大嫂，下有两个弟弟。而家中大嫂当家。外公外婆育有三子三女，母亲上有一个兄长，下边有两个弟弟两个妹妹。

上个世纪三四十年代，中国正是多灾多难之时，外公一家也深受其害，外公在国民党大肆抓补壮丁时未能幸免，被强行抓进部队充当兵力。

没了男人在家的大家庭，妻儿们的处境可想而知，外婆生性柔弱，又裹了小脚，在强势的大嫂面前，保护不了自己和儿女，何况母亲又是个女孩！在外公离家的头几年，母亲的噩梦开始了，每天被她的大伯母逼迫去放牛，早出晚归，放牛回家时是最艰难的考验，如果大伯母认为牛没吃饱到屁眼胀出，就要罚母亲蹲牛棚，与牛同睡，而且不准吃饭。

可怜那时还不到十岁的母亲，该有多害怕，多难过。而陪在母亲身边的外婆除了流泪做不了任何事。

还好，几年后，外公在大溃败的国民党部队中开了小差，回到了母亲的身边，母亲终于解脱出来了，但却是以一只眼睛几近失明为代价。不过也让母亲养成了能吃苦、坚强勇敢的习惯。

外公心疼母亲，让她去读了书，虽只读了几年书，但母亲写得一手好毛笔字，也为她后来从事妇女工作打下了基础。

母亲的命运很坎坷，本可以跟着大舅去县里工作，但因眼睛之故，工作两三年后自己不愿再出去了，于是在二十五岁那年嫁到了醴陵，我父亲的家又是一个一穷二白的家庭，奶奶早早就去世了，爷爷拉扯着四个小孩长大，可想而知，家有多穷。

但这些没有难倒我母亲，她的勤劳善良赢得了周围人的称赞，她被推选当了村妇女主任。但最令母亲难过的是结婚五六年，却没生下一儿半女，爷爷有点不高兴了，在那个“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年代，母亲的处境可想而知。母亲只好埋头苦干，忙好了外面，忙家里，帮着伯父伯母带小孩，侍候爷爷和多病的伯母。

母亲的善良终于感动了上苍，在她年过三十后，终于怀上了第一个小孩，而后的七年间，陆续生下了我们三姐弟。

虽然缺吃少穿，但母亲因为心灵手巧，几块旧布头，在她的手里可以缝制出别样的衣裤，做出式样新颖的鞋子，让我们在同龄人中争足了面子；最主要的是，别人家总是为口粮不足，孩子们吃不饱而闹得家里鸡飞狗跳，可我们家，从不曾发生过类似的事件，因为母亲总是自己吃薯丝，而把白米饭留给了我们。

我们因为有了母亲的言传身教而健康成长。可老天就是这么不公，在一九七八年十月，家里又遭遇了飞来横祸，父亲因检修房子，不慎从屋顶摔落地面，七窍流血，奄奄一息。

面对此情此景，坚强的母亲没有吓倒，她把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卖了，并借遍所有的亲戚朋友，不惜一切代价救治父亲。不知老天是同情我们三个可怜的娃，还是被母亲的诚心打动，父亲在鬼门关里走了一遭后，终于在半年后苏醒过来。

没有了经济支撑，母亲只好把父亲弄回了家，一边挣钱养家，一边为父亲做康复。历尽千辛万苦，父亲终于一点点好起来了。

为了这个风雨飘摇的家，母亲开始了她眠三更起五更的生活。每当我深更半夜醒来，还可见母亲灯下打草鞋、剁猪草的身影；每天天不亮，母亲就已为我们做好早餐，自己出门干活去了。

但无论生活怎样艰难，从未听见母亲叫过苦喊过累，她用自己的肩、自己的背、用自己的整个身心，扛起了这个苦难的家。

拉扯大三个孩子，供我们读书，是母亲的最大的心愿。一穷二白的家，要供三个小孩读书实属不易，母亲节衣缩食，勒紧裤腰带，想尽办法不让孩子们辍学。但大姐和弟弟心疼母亲，在读完中学后毅然回家帮忙，母亲不知为此流过多少泪，她总是责怪自己没用，害得子女不能读多点书。而身体不太好的我，母亲说什么也不让辍学，咬牙坚持让我上了大学，这也成了母亲最骄傲的事。

后来三个儿女相继成家，本该可以卸下担子享享福，可母亲仍然不愿停歇，在田间地头总可见她忙碌的身影，种了许多菜，却从不会拿去卖钱，只会让乡邻受惠。

母亲只活了七十岁，虽然默默无闻，但在我的心里，她就是一朵朴素的夜来香。从不与百花争奇斗艳，却在夜晚来临之际散发出淡淡的幽香，沁人心脾，怡人身心。

愿我远在天国的母亲，节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