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生病的日子2019年5月

医院,不管是假日,还是平常,是一个谁都不愿意去,但有时又不得不去的地方,原本计划趁着难得的五一四天长假,抽出一天的时间陪伴年迈的父母出去走走。虽有弟兄三人,大哥和三弟长年在外,唯有我在离家不远的地方上班,因平常工作也比较繁忙,一年四季,除了周末和节假日能够陪伴他们身边之外,,其余时间,几乎是年迈的父母独自在老家守着已年久失修的老屋。

父亲虽说只有小学文化,但对于他们那个年代的人来说,也算是个文化人,写得一笔好字,又会算账,年轻时曾在生产队当过出纳,大队加房职工,后来又与人合伙经营加工房和自己开办加工房。父亲是那种不爱多说,沉默寡言的人,但对人极为友善,但凡谁家有点事,都会找上父亲,常常是宴席上记帐的执笔人,也常常是当地分家分官的执笔人。

从事了二十多年的加工生涯,常年熬更守夜,经常性吸入粉尘,导致身体失去了健康。从2009年开始,几乎每一年都要在医院住上一段时间,原本魁梧的身体,如今也是瘦骨嶙峋,让人看了好不心酸。为了让父亲好好度过晚年生活,在我的强烈要求下,父亲终于肯放下从事了一辈子的农业生产,学会享受悠闲的慢生活了。年迈的父亲表面上虽然是闲下来了,但只要你生活在农村,每天都有或多或少的事,就算没有繁重的体力活动,真正闲下来的日子也还是少之有又少。父亲的病一直无法得到根治,这一去又是十年的时光,这十年下来,父亲明显瘦了很多,在我们的强烈要求下,父亲戒掉了烟和酒,虽然常常生病住院,但每次都是有惊无险,除了花费一些精力和钱财外,每次都能平安归来。

今年,由于形势所逼,我不得不狠心拆掉了早已陪伴了父亲半辈子的老房子,准备为他们搭建一个晚年的,安全的栖身之所。虽离家并不遥远,但因工作的原因我却很难回家,很多事情就落在了年迈的父母身上,想想自己,都已经过了惑之年,还要父母去操心,心里更多的是心酸。

前几天下基础,年迈的父亲为了让基础下得扎实一点,亲提震动棒,劳累了好几天,又加上天气的突然变化,父亲又病到了。

正是五一节那天,我中午回到了家里,哄着上高中的侄儿,一起把下基础剩下的石头移到另一个位置,父亲起来把我弄断的三锤把柄重新用木棍弄好,一直在咳嗽,后来,父亲躺在了床上,并不断传来咳嗽声,连饭也未起来吃。父亲是老病号了,咳嗽是常有的事,对于这次的咳嗽,我并没有太多的在乎,心想休息下就会好了。下午,为腾地势堆水泥,我只好把堆在坎子上的,我哥他们剩下的空心砖移到另一个位置。那些砖,一块差不多就有30来斤,为了少跑路,尽早搬完,我开始是一手一块提过去,由于很少从事这样的体力劳动,身体根本就无法吃消,还没有搬完就已经天黑了,我也累得不行了,感觉四肢酸疼,只好休息,等到第二天再搬吧。

晚上,正逢我四伯伯过生日,在他家吃完饭后,大约晚上12点钟,我回到了住地,那天晚上的瞌睡比平时好睡了很多,一觉醒来,已经早就大亮了。刚刚起床,父亲就打来了打电话,要我回去送他到医院看看。每次生病,父亲都不会主动提出让我去他去医院,这一次应该是支撑不住了,竟主动的打电话给我,我知道他这次确实是病的不清了。

回到老家,吃完饭,我就带着父亲和女儿往镇上,因是节假日,镇上的医院冷冷清清的,没几个人在。值班医生询问了病情,并调出了父亲前几次住字的情况,要求我们先去尚嵇医院拍片看看后再作决定。我们又马不停蹄的赶往尚嵇卫生院,还好,正赶上下午的上班时间,交了费,拍了片,拍片的医生要我们等两个小时后再去取片。趁着这时间的空隙,带着父亲去尚嵇街转了一圈。

尚嵇,离老家三十余里,是父辈们年轻时赶集的地方,那时候的他们,身强力壮,常常从家里挑来农作物变卖,然后换取必要的生产生活用品,来往六十余里,有时候他来时挑着一担包谷,回时挑着一担肥料,这场一赶,差不就是一整天。

父亲已经很多年逛过尚嵇场了,看到尚嵇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嘴里还在叨唠着这里以前是什么,那里以前又是什么的,我知道这是在触动着父亲记忆的那根弦,触景生情,有多少往事又回荡在他心里,只是他没有表达出来而已。

我带着父亲走进了陈公祠,父亲说,这里以前是小学,他不知道为了开发陈公祠,在很多年前就将小学迁到了另一个地方。父亲问我尚嵇政府在哪里,怎么没有了,我又带着父亲去了政府广场。就这样,在慢慢悠悠的闲逛中,两个小时的时间就悄悄地溜走了,我们赶回医院,取下片子,然后再找医生看片。看片的医生说,要去区医院,这里解决不了。我们只好返回新民,准备第二天再前往南白。

家住五楼,父亲费了好大的劲才爬了上去,明显的感觉到他这次的生病与以前有着很大的不同了。

回到家里,四肢酸痛乏力的我倒在床上就睡着了,不知道睡了多久,朦朦胧胧的听到父亲在叫我女儿给他买药,又隐隐约约的听到说药买错了,女儿又路下楼去重新买。我急忙起来问父亲是怎么回事,父亲告诉我,好像是发高烧了。发高烧,这些年来父亲生病都未曾有过发高烧,我知道发高烧对身体的危害,急忙带着父亲去镇的医院看。值班的医生还是中午那个,他问我们去尚嵇拍了片没有,我告诉他,拍了,我把拍片的诊断结果给了他,他看了看,对我说道,在这里只能处理发烧,明天还得去区医院。急忙又是开药,作皮试,输液,忙完后已经近接近凌晨了。

计划的是早点起床,早点赶到医院,可我睡得就是那么沉,那么死,当我醒来是已经是差不多八点钟了,早醒还未起床的女儿,接近9点钟才从新民出发。为了避开三岔那条修了几年还未完工的烂路,我选择了经金鸡,三合去南白。

从马坪到三合的公路已经全部维修完毕,已经铺上了沥青,一路上虽然弯多,但车少,路面好,比走三岔那边好得太多了。

路过金鸡,不爱说话也开始对我讲起那些年他所经历的往事,说起来是异常的激动,可以感觉得到,那些往事虽然经过了几十年的岁月变迁,但早已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脑海里,一辈子都无法忘记,这件事,以前也常听他和同龄的人聊天时说过,但我记得却不是那么的清楚。

父亲说,那时我家和选民哥家合伙开加工房,两家人凑了一千多块钱去遵义买电机。一千多块钱,放在现在也不是小数目,更何况是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期。那时随父亲一同前往遵义是选民哥的长子长久,父亲告诉我,长久那时候还小,不敢揣钱,就把钱给父亲揣,去了遵义看了电机,结果没买成,后回坐火车回来,到艾田下车时就差不多要黑了。还未到金鸡,天已经完全黑了,他们只好打开手电筒赶路。在分路走罗布堰的路口,遇到了两个人,他们问父亲们去哪里来,我父亲说去耍来,但长久却说,到遵义去看电机来,没买成。父亲就隐约的感觉到长久说话漏了点,也感觉到那两个人有点问题。在金鸡街上还未出街口,那两人就进了一家屋子里,父亲感觉到那两个一定不怀好意。一出场口,就叫长久赶快跑,他们二人关闭了手电筒,趁着黑夜,向渔塘方向跑去。果不其然,没一会儿,就在五六打着手电筒的人在后面追来。长久吓得话都不敢说,只管往前跑,头都不敢回。当父亲们跑到渔塘田坝时,那五六个人还打着手电筒在桥下找来找去的。多年后,每当父亲说到这件事时,总是那么的激动,如果当初不多个心眼,也不知道当晚会发生什么情况。胆小的长久就连上长见坡都不敢开手电筒,直到到了黄泥井才入下心来。

说到金鸡与渔塘之间的那段路,历来就不平静,真到本世纪之初都曾发生过抢劫事件。2009年的高考前夕,我的同事因送准考证到南白回来时经过那段路程就遭遇被被抢劫,虽然后来抢劫者悉数被抓并被判刑,但人们谈到那段路时,还是有些心有余悸。

走在这条曾经熟悉的路上,父亲的心门好像被打开了。父亲说,他已经几十年没走过这条路了,我知道,在上世纪九十年代之前,父亲走遵义,上贵阳都是从艾田坐火车,这条路不知道他走了多少回。父亲还告诉了我一件他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事,那大约也是八十年代初期,亦或是七十年代末期,父亲和向选民去乌江买电动机,结果电动机在阁老坝,他们二人硬是将两百多斤重的电动机从阁老坝沿铁路抬到乌江,再从乌江走小路,经石山抬到家里。我精略的算了一下,从阁老坝到乌江大约有20公里,从乌江到家里也大约是20公里,两百多斤的铁疙瘩,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抬回去的。我带着疑问问父亲,怎么不直接从艾田,经金鸡直接回家呢,为什么要去乌江转一圈?父亲说,人家老板在乌江,要先去乌江后再去,就这样绕了十多公里的路程。

说到经历的苦难,父辈们经历的比我们这一代的多了,他们从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日子里一直走到现在,从青春年少走到了白发苍苍。已风烛残年的父亲再次走过那些年走过的路,难免不会思绪万千。

从三合到南白,一切都不再是以前的模样,早已是大道相通不见旧颜,虽然父亲是第二次经过这条大道,但他的思绪还是停留在往日的时光里。

经过一个小时的行车,我们顺利到达了区医院,停下车,就赶往父亲住了几次的感染科,这一次来的目的,就是要让父亲住上十天八天的院,等身体有好转了再回去。感染科的父亲一见到我父亲来了,嘴里说道,这老人家又来了。是啊,又来了,父亲已经成了这里的常客,难怪他们都有了很深的印象了。医生调出以前住院的病历告诉我,上次的病和现在或许不一样吧,不能每次来都往感染科进吧,依我看,应该去呼吸内科,在新大楼的12楼,最好是先去门诊看看再作决定。

还好,这一次的以往有所不同,以往要先作这样那样的检查后才最终决定要不要住院,住哪个科室,我把在尚嵇检查的结果给门诊医生看了后,就直接开了住呼吸内科的单子。还算顺利,不到12点钟,就办好了住院手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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