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江十七,从今以后我不再叫江十七。”
“我们在五月拔刀相向,我也在五月杀死以前的自己。”
“从现在起我叫五月。没有姓氏。”
---------《五月的斩情》
我叫江十七,我生在仙界,天生就是凡人口中的仙人。
仙界对于凡间遥不可及,凡间对于我们这些“小仙人”其实也如此。
师傅说,我有三次游历,之后我会选择逗留凡间成为凡人,或者回归仙界潜心修行。
这些对于我来说并不重要,我只期待我的凡间之旅,看一看那个从小听到大的地方。
我的哥哥姐姐们先后下界游历,回来后便纷纷落入闭关潜修的无底洞。
他们不再有时间同我嬉戏打闹了,这真让人无趣。
我有两个哥哥下了凡间后再没有回来,一个是一直给我偷仙桃的沉木哥哥,师傅说他选择了留在凡间成为凡人。
另外一个,没有人敢提起他,师傅说他是天纵奇才,可惜鬼迷心窍了。
我不喜欢这个哥哥,他总喜欢捉弄我。
他的名字被爷爷从族谱上抹去,我们仙界的血碑上多了一个名字------“冬日狐尾” 。
我记得以前血碑顶上也有一个叫“冬日临江”的人。
我少了一个哥哥,多了一个敌人。
这多少让我有些感伤。
但时间会证明,我们都是薄情的人。轻微的伤痛终将随风而逝。
我现在只想下凡,即使直觉告诉我凡间不是一个好地方。
我忍不住的想要去看看。
-------------
-------------
我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假发纪十四年,我十八岁,我将开始我的第一次游历。
第一个月。
凡间真有趣。
凡人们有一种奇怪的日子,叫做“节日”。许许多多的人聚到街上,酒肆,湖边,一起庆祝。
陌生人们彬彬有礼,朋友们举杯畅饮,孩子一路高歌。
一切都是如此闻所未闻,我觉得我会沉迷在这个地方。
第二个月,
一个书生给我念了一首诗,他的脸很红。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第三个月,
我们路过一个叫做临安城的地方,我能感觉这座城的与众不同,仿佛沉睡的猛兽。
这座城中竟然有灵气,虽然很稀薄,但我确确实实捕捉到了,我第一次见到有灵气流转的凡间。
师傅说这个地方太肮脏,带着我绕路走了。
我和师傅一路南下,师傅很少管我,任我游玩,吃喝不禁。
第四个月,
我喝酒了。
还认识了一堆奇怪的酒鬼。
凡间的酒真是一个好东西。
第五个月,
我是这个凡间的过客。
凡人真的和我不一样。
第五个半月,
凡人们在排斥我,我和他们一起吃饭行走交谈,但是他们还是在排斥我。
第六个月,
我确实和凡人不一样,我能感觉到,不仅仅只是因为我有法术。
为什么呢?
我问师傅,师傅说要我自己寻找。
第六个半月。
我想我知道原因了。
凡人们看着我的时候眼神污秽,男人女人都一样。
可怜的凡人们,难怪他们一直窝在凡间这种地方。
第七个月,
我和师傅遇到了一头孤狼,它在嘲笑这个世界。
孤狼,是这个人给我的感觉——独自浪荡与凡间的仙人,不是孤狼是什么?
他用嘲笑悲怜的眼光看我和师傅,他看凡人的时候这种眼光更加强烈。同时嘲笑凡人和仙人,如此不尊重世界的人,我不确定他是清醒的,还是修炼走火入魔了。
他满头白发,一身青衫,剑眉。
但我必须承认他是一个高手,很高的那种。因为他的气势和师傅一样深厚。
他的身边还有一个凡人,和我差不多大的样子,是一个书生,我看到他的时候他正在专心致志的读书。
师傅在白头发老头的面前执晚辈的礼数,还叫他先生。
先生?
能让师傅叫先生的人,我实在想不出来。
这个人非常可恶,看到我和师傅便开口讽刺:
“你们江界还没有被冬日覆盖?”
江界是我们仙界的简称。
师傅对他说的话不以为意,连眉头都没有皱,恭敬异常。
“尚未,我江界还算稳固。”
师傅说道。
“冬日”是我江界的禁忌,从没有人敢轻易提起。这是我第一次听到别人这么轻描淡写提起“冬日”这个字眼。
我江界礼数不可废,这是爷爷曾经说的。
我向前执晚辈礼,
“见过先生。”
先生点了点头,说道:
“你既然游历到此,便和木昭一同结伴游历下去吧。”
他的语气很平静,但听起来更像是命令或者是威胁,威胁?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到威胁。
说完,他转过头看着师傅,为什么要看师傅?我为什么要和这个木昭一起游历?
他接着说:
“你和我便留在此地可好?”
师傅点头,
“好。”
“三年为期。”
他又说道。
师傅继续点头。
“好。”
然后他转身对着身旁的年轻人说道:
“你走吧,速速离开此地,五年之内不得回临安。”
年轻人收起手中的书,跪伏在地。恭敬的回答道:
“是,先生,先生保重。”
真是奇怪的人。
但是,师傅也中了邪,竟也转头对我说道:
“你也走罢,三年之内不得回江界。”
师傅从不开玩笑,这让我措手不及。
好在师傅终归不是如先生那般癫疯的人,又对我叮嘱道:
“师傅有事要办,剩下的游历你便一个人去吧,记住三年之内不可回江界。”
然后师傅从袖中拿出一柄剑递给我,又朝跪在地上的年轻人结了一个咒法,冷声对年轻人说道:
“你若有图谋不轨,必魂飞魄散。”
剑是清雪剑,咒是索心咒。
老先生对此不闻不问。
晚辈被人下了索心咒都不管。
我确定这老头是个疯子。
然后刮起风,天色变暗了下来。师傅和白头发老先生都消失不见。
我什么都不明白。
跪在地上的年轻人站起了身,走到我旁边,说道:
“姑娘,要下雨了,我们走吧。”
那天我叫江十七,
三年后,江十七死于凡界。
————五月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