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灵宝玉(12)

通灵宝玉的结局何在?

想我一生庸庸碌碌,日日沉于女子之中,头顶天空,下足大地,因从青埂峰来,幻世一辈子,幻觉一万年,幻游天地,幻洗刀剑而幻卧江湖,幻杀一千人于红尘之中,幻灭大天门于千座灯盏之上,幻落一世,幻平草沙并进入洞窟之中,千世万世之下,幻躲草房子之上,幻隐平生绝学,幻攻人间墨子,幻结幻想之门,杀于平辈,杀于草莽,卧于沙穴之下,幻没羽箭之头,没入泥焰之中,上下起伏,中源外通,幻隐莲花之心,于江湖草莽之中杀入阊门,将我毕生绝学运施于洪荒之力之中,杀出杀入,包围漠野,九垓天地,万物寂寂,屈指如一。

想我一生以泪洗面,刀剑刺来,沙沙间草木并作,侠客一行,走入桃花阵,隐于大观园之中,偷盗西厢,卧草牡丹,结雨于天香楼上,幻学上升,卧丘水回书,丹青血墨,一片洪钟之中,上下围抱,漠漠寒灰之间,偷窃金钗之书,隐隐约约于高楼,望尽春风桃李,血字泣书,写于纸上。

想我没入了繁华,草庐一径,抽身回返于青埂峰下,劳我一生,大块杀机,平射入大丘之海,动之以理,服破了秋霜,日夜啼哭于青灯古佛,经卷也已枯干。

那么,劳载一切,奈何明月照沟渠?

那么,释怀一切,缘之空,奈保江湖以见杀于洪荒之力?

那么,辛劳古风,载我丘水,秋雨荡荡,幻游的升天,重返青埂峰的日子,我又何尝粉饰了自己?唯劳之以生,唯求之以久,唯盼之以杀,唯结之以血,丹青笔墨,暗暗地隐入沙泉之中,流之久远,七蕴皆苦,我佛慈悲为怀,奈以天地倒转,宝玉遁入空门?

于此,青青结。

于此,烈火如歌。

于此,浩荡离愁白日斜。

于此,结下果子,结雪,结沙,结寒门,结江湖,结下一世冤仇,结上红豆,江南幻梦一夜,阊门之有我,结落尘埃之身,结出血丹之朵,日日结,日日思君不见君,奈何高楼起伏,夜雪结灯,结下丝衣,结开花果,结出浩浩南山,看一眼,便是春秋。

动之,我来。

动之,我走。

奈何隐居青埂,并结怨一生?我还发什么宏愿?我还求什么寒沙?我上刀门,我抵九泉,我浮泪江,我救沙泉,我出六合,大天帝在上,卧于广寒宫之下,投了赤瑕宫的影子,没入羽猎赋,写长扬,写长门,写未央,写青霞,劳我一生,求之不得不要,奈何出之大寒烟,又有几回望月,终南不复存在?只流之到今天,只化作烟,只化作尘土与梦游,只争朝夕,只是我通灵宝玉之一生没入羽猎赋,长门宫內,泪人自许,坐之我黛玉,独咏柳絮于风中。

如今,天地人三才已灭。已枯。已完结。

如今,我宝玉独返青埂峰下,反正是寂寂无闻,反正是三千年的死灭,反正如烟花飘雪,反正常好抒情之作,累之以坟,修之以灵,稼穑以秋雨,播种之春泉,劳身形,独影之,化写秋天漠漠向昏黑,奈之居于青埂而抱愧天地之时,终于尘埃,归向寂灭,身怜香惜玉,披满楼望,一身抡屈,结于灵河岸上之一夜。

唯此一夜。

就是一夜。

重返青埂峰的一夜。

如今怅怅然,告辞颢颢身影,独怜深闺梦里之人,一夜望乡,一夜夜宴,凭杯酒而大大醉卧,沙沙之中,我之宝玉再次入于我的梦中,唯梦见秋雨荡涤,唯一之夜,又上楼。

又一重楼。

又一重青埂峰。

通灵宝玉已死。唯天地永存,泪水一生,花幽一世,求之不得,故恨恨而去,夺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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