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家辅导机构兼职晚辅导老师的时候,我认识了这样一群孩子。但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嫌弃他们。
我向老板提议,今后招学生须提前考察,招潜力股,用教学成果吸纳生源。老板断然拒绝了,理由就是他们都是来自单亲家庭的孩子,不怎么收钱的。
我只是来挣点小钱。
他们写作业我就刷刷手机,等检查完作业,孩子们就欢快地把作业本拿走了,说:“老师又可以玩手机咯!”
那天我一如往常在靠窗的座位坐,桌子上一只小小的红色矿泉水瓶盖,盛着满满的橙红色饮料。前排座位的一个女孩儿掉头,她厚厚的嘴唇微张着,露出两颗大门牙:“老师快喝,这是西柚的鲜榨果汁。”我端起来就喝了。大门牙之后竟然肆无忌惮推杯换盏起来。
有一次晚上要听写,大门牙嚷嚷着自己已经准备好了,批改下来看大门牙错得最多,我也没发作,给了个A负。到第三遍,大门牙还是老样子。发箍小胖妞和齐刘海报告说,大门牙放学摔跤了。大门牙露出大腿和肘弯,血红的。摇摇头“不疼。外公有个药箱的。”
大门牙有一天忽然和我说:“班里老师说了,不能在外面的辅导机构检查作业,她发现不了我们的问题了。”我问大门牙:“你想让我检查吗?”她摇摇头,我把作业本还给了她。我当然不会为没有赢得权威而生气,只是再后来她不让我看作业了。
检查完发箍小胖妞的作业,小胖妞就挨在身边,说我们都是留守儿童。爸爸妈妈离婚了……大门牙上去抱住了她,“还有我们好朋友嘛”,齐刘海问大门牙爸爸妈妈不是当兵去了吗?大门牙安静了,两行眼泪滚下来。“我妈妈走了,她都有儿子了……”
这时来了一个中年男子,炯炯有神的眼睛,在教室门口叫着大门牙的名字:“哭什么?”。我连忙答:“我教训了几句,作业错多了。”“你出来!”她哭得抽抽起来,说:“这是我最后的机会。我不好好学习就不能上学了……不能让外公知道。”
她收拾好书包就跟着外公回去了。路灯下,两个瘦弱的背影被拉得好长。眼前又浮现了老人坚毅的眼神和大门牙挂着泪珠的眼睛。回到教室里,发箍小胖妞早抹去了眼泪,肆无忌惮欢乐起来。
幸福的家庭都一样,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教育是唯一可以改变他们命运的方式吧?而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他们向我投来求助目光的时候,解决他们暂时的难题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