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杨雪透过后视镜看到刑峰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赶紧转移话题，“那个，要不你还是给倩倩讲讲你们小时候的事吧。我觉得现在的孩子成长环境虽然跟咱们那时候不一样了，可是多知道些以前那些趣事对他们还是挺好的。”
“对呀叔叔，我最喜欢听妈妈给我讲她小时候的事了。妈妈说她很小就去帮家里到田地里割马草，采蘑菇，好好玩儿呢。叔叔，你小时候都干什么呢？”倩倩拉着刑峰的手问。
不知道为什么，被倩倩小手握住的那一瞬间，刑峰全身像突然触电一般，再看到那双清澈充满童真的眼睛，他鼻子一酸竟然有股想哭的冲动。
这个整日过着刀头舔血日子的大混子到底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故事，又为何会被一个小孩在不经意将触碰到内心最柔弱的部分呢？
刑峰咬牙抿抿嘴唇，笑着说：“那叔叔就给你讲一个叔叔小时候的故事，一个特好玩的故事。”
“叔叔很小时候的时候家里很穷，这人穷了嘴就很馋，尤其是小孩，几乎是看到什么能吃的都想吃。我记得有一年夏天，天气非常热，热的人都冒烟儿了。因为家里穷，买不起西瓜，所以我们几个小伙伴儿就想着去人家瓜田里边去偷西瓜吃。”
“哇，叔叔你小时候当过小偷啊。”
“嗯，当过很多次，偷过西瓜，偷过苹果、桃子、石榴，只要能吃的，而自己家又没有的，叔叔几乎都偷过，而且从未失手被抓，哈哈。”
“哇，那么厉害，你们是神偷吗？”
“嗯，叔叔小时候也觉得自己是神偷，呵呵。”
“叔叔，可是偷东西不对啊。我们幼儿园的老师教育我们说偷东西是不对的，那你为什么要去偷东西吃呢？难道你们不怕警察叔叔把你抓起来吗？”
“因为嘴馋啊，也因为家里穷，更因为小时候无处发泄的精力和野性。那时候偷东西也不仅仅为了吃，还带着一点为了寻求刺激的病态心理，呵呵。”
“什么是病态心理啊叔叔？是生病了吗？”
“算是吧。记得有一次我们一群小孩儿组团偷瓜，之前还很早就去做了一番侦察，结果发现就一个老头在瓜棚里看守，旁边还有一条大狼狗。”
“哇，有大狼狗你们都还该去偷人家的瓜。后来呢？你们偷到西瓜了吗？
“呵呵，当然偷到了。刚刚不是说过了吗？叔叔可是神偷，呵呵。我记得当时我们就在离那个瓜田不远的菜园子里边等啊等，一直等到日落西山伸手不见五指。然后叔叔作为孩子头就一马当先带头冲进西瓜地里，其他的小伙伴儿一个个的紧随而上。因为是晚上，黑灯瞎火啥都看不到，我就记得当时又怕又慌，伸手就在地上乱摸，摸到两个圆滚滚的东西摘下来然后撒腿就跑。”
“那当时就没有人发现去抓你们吗？你不是说西瓜地里还有一条大狼狗看着西瓜呢吗？”
“呵呵，那功夫谁管得了大狼狗啊，就是有大老虎顾不上了，这就叫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一群被香甜诱人的西瓜吸引着口水直流，一股脑的冲进西瓜地里，伸手往地上一阵乱摸，摸到摘了转身就跑，根本什么都顾不上了。”
“那后来你们跑了吗？”
“跑了，别看一个个的年龄不大，偷了瓜跑的可快了，比兔子还快，呵呵。俺们跑啊跑，等差不多跑出一里地的时候才敢停下来喘口气。然后我们一行六七个孩子边走边笑，一边还清点着自己的战利品。我偷了俩，有个大个儿抱了仨。当时还有我弟弟也跟着我们一起去偷了。当时他也就比你大一两岁吧，成天跟我我屁股后边跑，呵呵。别看他个子最小，可当时却偷了我们几个当中最大的一个西瓜。当时月亮下他那得意洋洋的眼神我至今都记得。”
“哇，你还带着自己的弟弟去偷西瓜？”
“嗯，他那个时候年纪小，但什么事都想跟我们一起干，老是想充小大人儿。我爸妈又比较宠他，所以我这个当哥哥的也是有什么事都得带着他，包括这些偷鸡摸狗的事，呵呵。”
“我也想要个弟弟，然后到哪儿都带着他一起玩，可是妈妈说不行。”
“为什么呢？”
“因为妈妈说她一个人不能生宝宝。”
“噢。”刑峰看了一眼前边开车的杨雪。他从土豆和老王嘴里得知这个女人三年前离婚了，但什么原因却不清楚。
“倩倩你知道吗，就在我们偷了瓜往回走的时候，还发生了一件特恐怖，特诡异的事情？”
“什么事情？”
“当时吧，就在我们几个抱着西瓜走到当时老学校西边一堆水泥管子旁边的时候，突然，不知道从哪儿传出来两声清晰的咳嗽声，可是四下看看却一个人都没有。哎呀，这下可把我们给吓坏了，还以为遇到鬼了呢。于是一群孩子那是撒腿就跑，有几个还吓得直接把到手的西瓜给扔了。我们这一路跑啊，一直跑到其中一个小伙伴儿的爷爷家，这才敢喘口气。”
“叔叔，你们是真的遇到鬼了吗？当时是鬼在咳嗽吗？”
“不知道，应该是人，估计是天黑没看到。倩倩，这个世界上没有鬼，只有心怀鬼胎的人。”
“那个爷爷就他一人住，我们几个小孩子就选择那里作为分赃的据点。可惜的是经刚刚水泥管子那儿的咳嗽声那么一吓，最后数了数我们最后偷到手的西瓜也就剩下三个了。而我弟弟偷的最大的那个西瓜还被他牢牢抱在怀里，不过可惜的是打开之后却发现那个最大的西瓜竟然还没长熟，呵呵。”
“没长熟的西瓜也能吃吗？医生说吃了可能会拉肚子的。”
“当时可没有医生告诉我们这些。而且你想啊，我们冒着生命危险，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偷来的西瓜，总不能就白白扔了吧，所以我们就把那个半生不熟的西瓜给吃了，而且还吃得很干净，呵呵。”
“哇，生西瓜你们都吃啊？好吃吗？我都没吃过生的西瓜呢。”
“说实话不好吃，里边的瓤都还白乎乎的，吃起来没什么味道，跟南瓜瓤儿的味道差不多。”
“叔叔，南瓜是什么东西呀？跟西瓜差不多吗？南瓜西瓜？是不是还有东瓜、北瓜和中瓜呀？”
“哈哈，倩倩果然聪明，东西南北瓜都有，不过没有中瓜。”
“为什么呢？”
“……因为……因为它们不打麻将啊。”
“麻将是什么？是麻的酱吗？”
“额……对。”
“为什么酱是麻的呢？它们不应该都是酸酸甜甜的吗？”
“额……因为它是麻将啊。”
“噢！原来是这样。”
“你笑啥呢这么开心？”刑峰突然看到前排的驾驶员杨雪笑得很开心，想忍都忍不住的那种。
“笑你们俩呢，难得倩倩跟你聊得这么投缘。自从他爸爸走了之后我也很久没见她这么开心了。”
“走了之后？我听老王说你跟倩倩爸爸不是离婚吗？怎么？”刑峰有些吃惊。
“那些都是外人瞎传的，呵呵。”杨雪捋捋头发，眼睛里闪过一丝伤感。
刑峰没有再问什么，接着便接到老王打来的电话。
“峰哥哪儿呢？”
“车上呢。”
“谁车上呢？猴子去接你了吗？”
“不是。”
“那是谁？”
“……杨雪，就上次——”
“哎呀我操，我说你咋不等我们就被接走了呢，原来佳人有约啊，哈哈！”
“别他——乱说话，人家就是为了表达谢意请我吃顿饭而已。”
“哎呀，还去吃饭啦？为什么不叫我们？峰哥，你这明摆着居心叵测啊。你们去哪儿吃，等着我们过去一起呗。”
“靠，你们过来干啥。”
“哈哈，别急啊。我们又不傻，怎么会那么不识相的去打扰您的约会呢。土豆刚跟我说了，咱们要求不高，你就尽快给我们哥俩儿带个嫂子过来就行了，我们都等着喝喜酒呢！”
“滚一边儿去，别在哪儿乱说话。对了，我祝住院这几天丽都没发生什么事吧？”
“没事，有我跟土豆在，丽都的事你就甭操心了。”
“那就好。对了，前几天让你查的事查清楚了吗？”
“差不多了。不过峰哥我得提醒你一下，这帮人可不是一般的人贩子，为首的好像是西城老刀子的亲信王大锤。消息还不确定，但八九不离十。咱确定要动他们吗？”
“这事明早你跟土豆过来咱们再详细谈。我先挂了，到饭店了。”
“嗯，好的。那个峰哥……”
“什么事？”
“杨雪这个女人不错，知恩图报，心善人美，知书达理，关键还是个单身富婆，你好好考虑一下。”
“滚——”刑峰刚挂了电话，突然汽车一个急刹，差点脑袋撞前排。而一旁的倩倩因为没有安全座椅，又没系安全带，直接从中间座椅飞了出去，要不是刑峰眼疾手快用胳膊挡住，怕是要冲到挡位上去了。
“倩倩没事吧？没吓到吧？”刑峰抓着一脸惊慌的倩倩赶忙问，看她点头没事这才看见面色惨白的李雪，“怎么了？”
“我……我好像撞到人了。”杨雪满脸慌张回头看看刑峰，再看看前边不远处那个倒在地上嘴里往外冒血的老人。
“开门开门，你撞到人了晓得不？赶紧下车看那么解决这事吧。”一个骑着电瓶车的格子衫行人突然走过来使劲儿敲着车窗。
“峰哥，怎么办？”杨雪看看窗外，扭头看着刑峰显然已经有些失措了。
刑峰拍拍她的肩膀，把倩倩递过去，笑了笑说：“没事，我先下去看看。刚刚你车速不快，没超过四十码，也没有违章驾驶，即使真有什么意外也会怎么样。噢对了，你不是无证驾驶吧？”
“不是，我有证。”面对刑峰突然这么一句半开玩笑的话，杨雪回答完先是愣了愣，旋即明白了他的用意，心里不由涌上一股暖流。
“有证就好。”刑峰说完打开车门下了车，在格子衫青年和另外几位行人的质问声中前去查看情况。
刑峰扫了一眼刹车痕迹的距离，再看看在地上哎呀哎呀，嘴里吐着血沫子不停叫唤的老头，附身低声问：“大爷，你伤的挺重啊，嘴里都冒血啦。我看外边破皮没流血，估计是受内伤了吧？”
老头停止呻吟，看着刑峰突然出手如电抓住他的手腕，小眼中回光返照似的发出一丝令人胆寒的精光，“你……你撞人了，你别跑，你得赔钱，要不别想走。”
看着老头为了说这几句话差点呛着，刑峰突然伸手从对方嘴角抹了点血送到自己嘴里尝了尝，然后点着头说：“嗯，有点咸，像是真的血。”
“啥子？你说啥子？你这是啥子意思？这血还能是假的么？”旁边的格子衫青年突然激动起来了，“你车刚刚把人撞了你晓得不，我亲眼看见的。你现在说这话到底啥子意思？难道是怀疑这位老大爷说谎话讹你还是咋个嘛？”
刑峰摆摆手，站起身面带微笑冲格子衫青年说：“小伙儿，我怎么能怀疑人大爷碰瓷儿呢你看。你看看人大爷这一把年纪了怎么能干这种断子绝孙、猪狗不如、狼心狗肺、伤风败俗、人神共愤、天地不容、丧尽天良、卑鄙无耻，只有狗娘养的龟孙子才会干的事儿呢，对不？大爷，你说呢？”
大爷听这一大堆成语，愣了半天似乎是在琢磨其中每一个的含义，然后咽下一口血，然后说：“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废话少说赶紧送我去医院，我头疼胸闷腿打颤，估计伤得很重，而且是内伤。要是不送医院也行，咱们私了，你们给五千块钱我自己去。”
“行，没问题。”刑峰竟然答应的很爽快，然后从裤兜里掏出钱包，然后又从钱包里掏出来一枚崭新的，锃光闪亮的——五毛钱硬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