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朋友,《梵蒂冈伊壁鸠鲁语录》共81条,系历代伊壁鸠派传人所辑,也是研读伊壁鸠鲁重要文本。个别条目同第欧根尼·拉尔修的《主要原理》。
这是一个很好的研究版本,伊壁鸠鲁学派个人的崇拜造就了很多神话,他们要求背诵他的有关哲学观点,一定程度上促进了学说传承。对比起来,斯多葛哲学讨厌这种强迫学习作风,更加欣赏独立理解,创造性思考。可这并不妨碍伊壁鸠鲁的优雅以及哲学历史上的地位。
在两千年之前一个智慧长者所说的话,也许在今天,读起来会有不同的感受,但是在某些文字中蕴含的智慧,是今天很多文本中你看不到的。
不要责怪我的赘言,认为都是你所知道的。能真正理解相关内容,你在心智上就成为了忘记昨日之善的老者。按伊壁鸠鲁的观点,今天比以往过得如何更重要,后半生比前半生更重要,老年的快乐比年轻时的更重要。成为老者是幸福的标志。
他说:“与其说我们需要朋友的有用之处,不如说我们需要相信他们会提供这样的用处。”所以我摘录如下:
梵蒂冈伊壁鸠鲁语录
1.有福的和不朽的东西自身没有麻烦,也不给他者带来麻烦,因此它不受制于愤怒和感激,因为所有这些东西系于软弱。
2.死亡与我们无关。因为已解体的东西没有感觉,而没有感觉的东西与我们无关。
3.肉体上的痛苦不会长久持续。而是极度的痛苦呈现时间最短,稍感不适的皮毛止痒也不过数日。久病在身体上可滋生远大于痛苦的快乐。
4.一切痛苦微不足道,因为剧烈的痛苦时间短暂,而肉体上长久持续的痛苦程度微弱。
5.离开明智地、美好地、公正地活着就不可能快乐地活着。对于任何缺乏这些条件的人,快乐地活着是不可能的。
6.对于那个偷偷地侵犯了人们相互间为避免伤害与被伤害所达成的某项协议的人来说,相信自己可以逃脱是不可能的,尽管到目前为止他成千上万次地溜掉。因为他一直到死也搞不清楚自己是否可以逃脱。
7.做出不义之举而逃脱是困难的,而相信可以逃脱是不可能的。
8.自然的财富有限而易得,空想的财富不可穷极、难以满足。
9.必然性是恶的东西,而活在必然性之中不存在任何必然性。
10.你要记住,你在本性上是有死的,拥有有限时间,却涉足于有关无限与永恒的本性的论辩,沉思“所有现在、未来和以前的东西”。
11.在多数人当中,静则麻木,动则疯狂。
12.公正者的生活最为宁静,不公正者不胜烦扰。
13.在智慧为整个生活的福祉所提供的所有东西当中,最重要,指“易于藐视"。
14.我们只生一次,不可能生两次。今生永不再现。你不是明天的主人,然却耽搁享受快乐。生活毁于拖延,我们每个人在无闲暇中死去。
15.我们以自己的个性为荣,好像它们专属我们自己一样,不管它们是不是好的和让人羡慕的。因此我们对于邻人也应当如此,如果他们是温良谦和的。
16.没有一个看到坏东西的人对它做出选择,而是因受到某种与更坏的东西相比好像是“好”东西的引诱而被猎获。
17.不是少者被说成是有福的,而是过得好的老者。因为少者血气方刚之时往往受运气影响而心绪不定困顿。而老者年迈之时犹如船靠码头,他已把自己早年所无法希冀的善的东西,以一种安全踏实的感激之情牢牢地关闭起来。
18.一旦消除了见面、交往和共同生活,爱欲便偃旗息鼓。
19.忘记过去的善,他就会成为今天的老者。
20.欲望中一些是自然而必需的,一些是自然但并非必需的,些是既非自然又非必需的,而是由空洞的观念生成的。
21.不要强迫本性,而要劝服本性。我们将通过满足必需的以及自然的欲望,只要它们是无害的,来劝服本性,严格摈弃那些有害的欲望。
22.如果有人以理性衡量快乐的限度,则有限的时间和无限的时间包含相等的快乐。
23.一切友爱皆因自身而被选择,尽管最初来自有利可得。
24.梦不具有神圣的本性和预言的能力,而是根据影像的作用生成的。
25.贫穷,以自然的目的来度量就是最大的财富,财富,如果没有限度则是最大的贫穷。
26.必须明白,长篇大论与言简意达致同一目的。
27.对于其他事务,经由艰难的成熟方可结出硕果;对于哲学,则愉悦与认知共生。不是学而后乐,而是且学且乐。
28.应赞赏的不是急于友爱的人,也不是迟疑于友爱的人,而是为了友爱之故而乐于冒险的人。
29.坦白地讲,在自然研究上我宁愿以神谕的方式说出对人们有益的东西,即使没任何人会明白,也不愿意赞同人云亦云的观念而享受来自众人的好评如潮。
30.有的人终其一生为自己准备适合于活着的东西,却没有认识到我们每个人一出生注定被灌进要死的苦药。
31.对其他事情提供安全是可能的,但对死亡而言我们所有人都住在不设防的卫城里面。
32.在示敬的人当中,智者的尊敬是最大的善。
33.肉体的呼唤:不饿、不渴、不冷。如果有人具备或者期望将具备这些条件,就可以为了幸福向宙斯挑战。
34.与其说我们需要朋友的有用之处,不如说我们需要相信他们会提供这样的用处。
35.不要因渴求空乏缺失之物,而败坏当下现存之物,要认识到这些,正是我们所祈求的东西。
36.伊壁鸠鲁的生活与其他人的相比,可以被认为是一个有关教养和自足的神话。
37.本性面对恶是软弱的,面对善则并非如此。因为它为快乐所拯救,为痛苦所毁灭。
38.他完全是个心胸狭窄的小人,因为对他来说存在,也不是凭借着种种可信服的理由,以解脱生命。
39.总是寻求用处的人根本不是朋友,而永远不与用处相结合的人也不是朋友。因为前者以恩情为交易,后者则切断关乎未来的希望。
40.凡声称一切按必然性发生的人不可能指责那个说一切并非按必然性发生的人。因为他得承认“一切并非按必然性发生”这句话本身也按必然性发生。
41,我们必须一边欢笑一边从事哲学照料家务以及处理其他私事。
42.最大的善的生成时间和享受快乐的时间是同一的。为尽管取财有道,但吝蔷得龈卑污终非得体。胜于索取。他发现了如此巨大的自足的宝库。
43.贪恋不义之财是不虔诚的,贪恋正当的财富是可耻的。因为尽管取财有道,但是吝啬得龌蹉卑污终非得体。
44.限于必需之物的智者深知给予甚于索取,他发现了如此巨大的自足的宝库。
45.自然的研究既不造就自吹自播、夸夸其谈之徒,也不造就那些显摆为群氓所拼命追逐的文化教养的人,而是造就无所畏惧、知足常乐的人,他们以个人自身而非外在状态的善为傲。
46.让我们彻底赶走愚蠢的习惯,正像赶走那些长时间给我们带来极大痛苦的坏人。
47.运气啊,早就料到你已关闭所有进入你的门路但我们绝不会把自己作为牺牲品献给你和任何一个其他外在条件。而是一旦受到命运必然性的驱迫,我们将离生命而去,藐视生命和那些无谓地纠缠依附于它的人,以优雅而庄严的曲调述说我们过得如何美好。因此可另译为“对必须之物做出比较的智者”,或“面对必须之物的智者”。
48.应试图把后半生过的比前半生更好,只要我们还在路上。当我们到达生命的终点,就会沉静而愉悦。
49.如果某个不知道整个宇宙的本性,而对神话所描述的东西于心的人,要解除他对最重要的事情的恐惧是不可能的。因此,离开自然的研究是不可能获得纯粹快乐的。
50.没有任何一种快乐本身是恶的,但产生某些快乐的手段却带来数倍于快乐本身的烦恼。
51.我听说你的肉体蠢鑫欲动,驱使你急于性爱之乐。只要你不破坏法律,不动摇既定的习俗,不打扰周边的邻人,不磨碎你的肌肤,不挥霍生活之必需,那就如己所愿地去选择。然而,不受制于这些因素的任何一种是不可能的。因为性爱永远无益,如果不被伤害你就该满足。
52.友爱围着我们的居所起舞,唤醒我们所有人起来祝福感恩。
53.不要妒忌任何人。因为好人不应受到妒忌,而坏人得到的好运越多,对自己的伤害越大。
54.不要假装做哲学,而要实际上做哲学。因为我们需要的不是貌似健康,而是真正健康。
55.我们必须通过对往事的感激,通过认识已经发生的事情是不可能被解除的来治疗不幸。
56.智者自己受折磨时所感受到的痛苦远不如他看到朋友受折磨时所感受到的痛苦。
57.他(智者)的整个生活会因信任的缺失而困顿和苦恼。
58.人们必须把自己从普通教育和政治的牢狱中解放出来。
59.正如许多人所说,不满足的不是胃口,而是关于胃口需要无限量的满足的错误观念。
60.每个人离别生命就好像刚刚出生。
61.当亲属同心,或者至少非常渴望实现这一目标的时候,近邻的眼神是最美的。
62.如果父母对孩子理所当然的发火,那么孩子进行反抗,不请求原谅是愚蠢的。如果并非正当,而是不太理智地发火,那么对孩子来说,因愤不快而起父母的非理性之火,不以其他方式和颜悦色地寻求转移其父母的愤怒,是绝对荒唐可笑的。
63.节俭有度。认识不到这点的人同过度放纵者遭受相近的苦果。
64.来自别人的赞誉必须随人所愿,我们则应当关心自身的治疗。
65.向神询问谁能够自我满足是愚蠢的。
66.我们不要通过伤心而要通过关心同情朋友。
67.自由的生活不可能占有大量财富,因为离开供奉群氓和权势占有大量财富是不容易做到的。然而,自由的生活源源不断地拥有一切,即便碰巧获得大量财富,也很容易量出分配,以便赢得邻人的善意。
68.对于够总觉的太少的人,没有任何东西是够的。
69.灵魂的感恩缺失使动物对生活方式中的雕琢虚饰之物贪得无厌。
70.生活中你不要做那些如果被邻居发现会让你害怕的事情。
71.必须对所有欲望提出这个问题:如果为欲望所渴求的东西实现对我会发生什么,如果不能实现会发生什么?
72.只要天上和地下,或一般说来,无限宇宙中的事物仍属于可疑之物,要建立人们之间的安全是徒劳无益的。
73.肉体上发生的某些痛苦有利于防范同类事情的发生。
74.在哲学的共同探究中失败者收获更大,仅就他所学到的东西之外而言。
75.对过去的善不怀感激的话是说:“跳望漫长生命的终点”。
76.当变老时你正是我所赞扬的那种人,你已经能辨识什么是为自己做哲学,什么是为希腊做哲学。我向你祝贺!
77.自足的最大成果就是自由。
78.高贵者最关心智慧和友爱,其中一个是有死的善,另一个是不朽的善。
79.宁静者既不打扰自己,也不打扰别人。
80.对于高贵者来说,自我拯救的命数在于看护好自己的生命力,防范那些通过疯狂的欲望败坏一切的力量。
81.巨大财富的占有既不会解除灵魂的不安,也不会产生值得一提的快乐,来自众人的荣誉和仰慕以及其他一些来自不定的原因的东西也都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