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主战场是在工地。平日里面,他只是搞着装修的活计。“这活儿做着上手,就是有点累,工钱到还好”,父亲笑着说。而我却不以为然,我庆幸自己有一位有良知的父亲。生活的确不容易,但是苦的人又不止你一个,的确是这样。
这是我第二次来这里了。来的时候,父亲的工友们已经走了,说是去了深圳。以后做工的日子里就只有父亲一人。令人庆幸的是,生活依旧走在正常的轨道上:父亲还是以前的父亲,老板还是以前的老板。父亲仍然做活很细致,即便是没有了工友们的陪伴,也依旧如此。而父亲的老板,我只见过一次面,至于他姓什么,叫什么,我一概不知。我只是觉得他应该是一个和蔼可亲的人。他人个子不高,穿着一件方格子衬衫,一条浅色的休闲裤,一双灰色的凉拖鞋,最重要的是他是踩着电动车过来的。他是来视察父亲做活做得怎么样了,知道无碍之后,便轻声地走了。走的时候,也不忘了称赞父亲一两句,我曾听见老板亲口鼓励自己的员工,那人便是我的父亲。他温文尔雅地赞许着父亲,朱师傅,你做事,我放心,这儿就交给你了哈!我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听到老板这么说,父亲俨然是没有按捺住自己内心的喜悦,一面笑着连忙回应了一句,好嘞……见父亲这般贼笑相,我竟然也忍不住在心里偷着乐。
我来父亲这里已经有一周的时间了,但不曾算是陪伴过父亲。就算是有吧,也只有这么一次,也就是今天。我随父亲一起去了他做工的地方,一所正在施工不大的艺术学校里。这里不单只有父亲一人,还有别些做工的人。他们远比父亲瘦小,而且皮肤也很黑黝,整个人看起来就剩下骨头了,但是我也知道,做工的人大抵都是这样。
父亲在这里做工也有四天了,可是,他跟同在一个屋檐下的工友们仍然不熟。说是怕丢了老板东西,只认得生人的面孔,从来就没有交流过。有时候我也在父亲的面前提起过这事,说与人交流,相互了解,少几分猜疑,很有必要。也许是因为做活太过劳累,父亲也就常常淡忘了。
其实,从昨天下午开始,我就已经加入了父亲的阵地。只不过当初我是走路去了他工作的场所,大概是花了四十五分钟吧,也不太算远。而那以后我就与父亲一同随行了。去了工地之后,才发现自己能做的确实很少,无非就是摆弄着几个螺丝钉而已,而其他的所有的事情就只有靠父亲自己。直至今天下午,父亲一共装了六扇大门,而且每一扇都是由他一个人完成的,我看见生活的汗苦水早已漫湿了他的衣领,但是,他从来不诉说自己过得很累,也从来不说别人比自己过得更苦――是他承受了这一切,我的父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