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谁从小康人家而坠入困顿的么?我以为在这途路中,大概可以看见世人的真面目。”鲁迅先生在《呐喊·自序》里的这句话,一直回荡在我脑中,我想换几个词,以表达过敏之痛:“有谁从健康人生而坠入过敏的么?我以为在这途路中,大概可以看见疾病的真面目。”经历过坠入的人,才能体会到过敏造成的难以言表的苦痛,比切肤都疼。
大约三年前,身上开始起疙瘩。我是粗心大意的,并未在意,以为几天就消了,就没有上心吃药。有一天,感觉到食道和胃不舒服,似有东西堵在里面,不解其故。吃健胃消食片,也不顶用。当过医生的父亲告诉我,可能是得了荨麻疹,内脏过敏了。
到医院就诊,检查了过敏源,确诊是荨麻疹,开了一堆药。医生告诉我,由于时间超过一个月,已经成为慢性荨麻疹了,至于何时好,这个谁也说不上来,只能按要求服药。看他那神情,让我有种“听天由命”的感觉。
病来如山倒,过敏来的时候,起一身红包加瘙痒难耐。新病发作,正是盛时,一到晚上疙瘩像魔鬼一样顶红皮肤,无比猖獗,吃最有效的西替利嗪也并不能够完全缓解症状,至于玉屏风、消风丸之类的中药,现在看来是扯淡,疗效甚微。
身陷过敏的痛苦之中,久了,不仅骚痒难受,疙瘩难看,压力也很大,即使是最蓝的天,看着都有一种灰蒙蒙的感觉。
荨麻疹很会挑时间,越到晚上,越是厉害,屁股上、大腿上一片片的起疙瘩,看着恶心,摸着膈应,想睡又痒的睡不着,想死的心都有了。
药照常吃,病却加重,再坚定的人,在疾病面前也会站立不稳,意志动摇是必然的。一医不治,再访他人,西医不彰,问道中医,中医不行,再求西医。约摸看过四位中医,两位济南的,一位青岛的,一位北京的。
济南的有一位是中鲁医院的老太太,给开了一大堆中药,我忍着苦喝了半个月,无效,期间还是服用西药缓解症状;另一位是在家坐诊的男中医,六十多岁,望闻问切,还疑神疑鬼的问我在外做了什么坏事,我当时就有些鄙夷,但还是吃了他开的药,又是半个月,无效。青岛的中医,有些传奇,我特意从日照赶过去看他,人长的仙风道骨,师傅是崂山道士;花了一千元左右,开了半个月的中药,我带着熬好的中药到日照去。直到喝完,亦未见效。
从此,对中医失去信心,任别人给我介绍如何如何好,我都未心动。直到后来到北京,又看一中医,只给我开一些调理的茶剂,让我觉得非常实在。我遵医嘱,吃了一阵,亦未好转。
西医在济南的千佛山、齐鲁医院各看过两三次,周村的中医院皮肤科门诊看过一次,还托同学给从家里找了秘制的西药,父亲也帮我从他的同学那里找了特制配方,都没有根治。
几位西医,让我印象深刻。齐鲁医院的一位女大夫告诉我,过敏不可怕,重要的是要意志力强大,用意志力战胜它;另一位女医生告诉我,不要查过敏源,过敏源有两万多种,机器才查几千种,根本查不出什么结果。千佛山医院的一位年轻的男医生告诉我,荨麻疹是全球都无解的疑难杂症,只能靠吃药缓解病症,提高抵抗力,时间久了可能就好了,他还按价格和疗效帮我排列了几种抗阻胺药,推荐我服用价格便宜和副作用小的重庆华邦产的盐酸左西替利嗪。我感觉他说的实在,一直服用这个药物。2017年9月,我暂来北京工作,还想过去以治疗皮肤病著名的空军总医院就医,也挂了专家号,但懒得一直没去。
在北京工作期间,还发生了一件糗事,错把安眠药当作左西替利嗪吃了。那几天,病情突然加剧,晚上打车奔协和医院急诊,被告知没有皮肤科门诊,又去安贞医院,打了地米,折腾到1点多。第二天吃药,还是没有压制制疙瘩,一天昏昏沉沉。第三天上班,看到办公桌小抽屉里药的包装不是蓝色而是浅绿色的,药名为佐匹克隆,我恍然大悟。原来这两天吃错药了。
自己受过敏折磨,也就很关注身边同样受其折磨的人,我称之为“敏友”,人数不少,症状各异,有吃海鲜肿嘴巴的,有逢春流眼泪的,有浑身长疙瘩的,有见光就难受的,同病相怜之感,油然而生。
敏友相见,分外眼红,分享痛苦或治愈经历成为话题的重点。痛苦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过敏了,治愈的也不甚了明白为什么就好了,有人吃了半年中药,有人吃着秘制西药,各有其因。在谈话的时候,每个人都想着从对方获取一些有用的抗过敏的知识,拿来试试。看你信什么了,信中医则中药、偏方,信西医则各种检查,什么都不信是不可能的,因为病在那里压着,压得你痛不欲生。
自从得了荨麻疹,我就在想这因何而来,老根寻到了母亲那里,遗传了她的过敏性体质。新根就找到了心情、生活压力、免疫力不平衡、空气污染、水不洁净等。老根是改不了的,天生如此;新根也只能在有限的范围内改变,调节心情、加强锻炼、疏导压力,至于空气和水的改变,都在能力之外,也就不强求了。
病让人痛,也有让思。过敏不是大病、急病,但若不常备药物也有快速致命的危险,我把它定义为了慢性绝症,无法根除,终身相伴。在与它斗智斗勇的日子里,常思考人生,感叹健康之可贵,有些事情就不像年轻会那不计结果的去做了,开始算计着过日子。
想起多年前同学讲的一句话:三十岁之前人找病,三十岁之后病找人。听的时候没觉得多正确,身体机能不正常了,才倍觉正确,身体真是革命的本钱。
拜医学技术发达和生活水平提高所赐,人大多长寿,除极少数一生少病痛之外,大多数人都要忍受各类疾病的困扰,他们像勇士,困兽犹斗,姿态和毅力让人敬佩,健身房、操场、步道、球馆里越来越多健身的人,成为一时风尚。只是不知道这样的努力,是否能镇住病魔。
在被荨麻疹折磨了三年多之后,不知不觉间,病症越来越轻了,不知是药物、心情还是免疫力的所致,若非要找原因的话,我认为重庆华邦的盐酸左西替利嗪居功至伟。以前是一天一片,近半年逐渐减成一天半片,又减成一天四分之一片,到现在是几天四分之一片。虽然还没有痊愈,在它的陪伴下能这样已经超出预期。
从过敏的深渊里升到健康的平原,看清了疾病的真面目,看到了久违的绿林山川之后,真是感到刺激和幸福。只是这刺激不要再有,幸福希望长久。
过敏的痛苦,哪是一篇小文能说的好的?既然发生了,就当是一次难得的经历,再见新敏友的时候,可作为谈资。即使不是敏友,也可以现身说法,谈健康之可贵。
生活不就是这样吗?有些事情,非你所期所愿,你在其中高兴过、幸福过、折磨过,无论如何都会成为过往,为总体上没有意义的人生制造意义,把生活的线缠绕的百折千回,直到你在其中绕的没有力气了,在线的顶点打个结,死在了其中。
【秘方】按时吃药(西药),心情良好,加强锻炼,坚固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