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幸好,生活在一个不是非黑即白的世界
十五、
许祖强惊世骇俗的一声吼,立刻就引起了想引起闫玉娟注意力的男生们的注意。挨打是不可避免的,男生们一边嘴里喊着给你告老师之类的狠话,一边圈踢许祖强,更有甚者,围在圈外而不得入内的“英雄们”烦躁不安到连内圈人一起踢的地步,平时磕磕绊绊的友谊在“救美”这件事情上,显得高度的团结一致,紧紧围绕在以许祖强为核心的圈子里。
由于距离的遥远,我并没有加入这场“英雄”群刷许祖强副本的行列中,我只是默默捡起了被趴在桌子上的闫玉娟碰掉的橡皮,放到桌子上之后,泪眼婆娑的闫玉娟对我说了声谢谢。就这样,那群打得天昏地暗的“英雄们”似乎什么都没有得到。
几天之后,市里所谓的大型活动终于开始了,竟然是一场公审大会。我们好几个方队在偌大的广场上一次排开,眼看着用解放牌绿色卡车拉来了一车又一车的罪犯。现在想来,罪大恶极的法院直接判死刑,剩下的依据各种法,该几年几年就拉到得了。不知道为啥非得摆在大伙面前弄一个所谓的公审大会,我一直都认为,在公审大会上越是欢呼鼓舞、大吵大叫的人大部分都是更加龌蹉甚至罪恶的人,用仿佛站队的方式告诉身边的人,自己与这些罪人可不是一个阵营的,处处透露着一种心虚。
既然是公审大会,也就搞不清楚为什么要锣鼓喧天、鞭炮齐鸣。难道一个社会抓了很多很多的坏人是一件很值得标榜的事情么?假如一个国家的警察除了帮助公民找找宠物或者走丢的老人的话,是不是说明这个社会已经很和谐很安稳了呢?
每次主持人都会把带着大牌子站在前面的罪人述说一遍,历数一下这个人的罪恶行径,感情表现的淋漓尽致,就好像这一车的犯人集体灭了他家的门一样。几年后的一天,我知道这个在我们市的著名主持人在帮人主持婚礼的时候,对新娘图谋不轨而被拘留,从此销声匿迹。可是现在,也是这个人,像圣人一样,小时候的我特别的佩服他,因为只有他在这么多人面前,唧唧歪歪的不停不休。
当一个犯人被批斗之后,就是宣读法院的神圣而庄严的判决,判决书宣读完毕,我们所有鼓号队的人都要欢欣鼓舞的奏上一曲。大队辅导员会在每个队列中扯着嗓子大喊,都精精神神的。我不知道别人是不是欢欣鼓舞,更不知道别人是不是也会精精神神的,我只是觉得我太累了。站了两个多小时,时不时的还要吹那种类似于抗日的那种冲锋号,这让我对鼓号队这个队伍充满了憎恨,这种憎恨远远大于在卡车上的那些恶人。我的想法真的很简单,毕竟那些恶人没有对我造成什么伤害。我想,坐在遮阳棚下的那些领导们也一样对这些犯罪之人充满了憎恨吧。
在这个学校里,我迎来了人生意义层面上的第一次期末考试。那个时候的我竟然不知道期末考试是部分学生的噩梦或者部分学生的美梦。当然 ,考试内容和考试的方法早就已经忘记了,但是我好记得成绩出来之后,老师一次的念总分,然后把名词写在黑板上,我的班级有一个弱智,至少在那个时候我认为她是一个弱智,这个弱智叫徐继。她考了43名,我排在46名,我怎么也没有想到我竟然没考过一个我认为的“弱智”。
放了学,爷爷在门口等着我,什么都没说。晚饭上家里也第一次谈起这个事情,当时的气氛我已经忘记了。只记得爷爷说了一句话,“看见老师写了一个徐,但不是化宇。”
之后就是要把卷子拿回家给家长签字,爷爷写了一个“阅”。
第二天老师就炸锅了,因为她在全班上并没有点名的说,一个男生的家长就写了一个“阅”字,你当你家长是领导呀。但是后来发下卷子的时候,我班有一个女孩的家长也就写了一个名字而已,我爷爷不但写了一个名字还特么的多写一个字,竟然还害得他孙子被说了,当时心里极度不平衡。那个女孩家长似乎是某个国企的副经理,仅此而已,给老师送过一筐苹果,也就是仅此而已。
回到家里,我对爷爷说,“老师说了,不让写一个字。”
爷爷大笔一挥,“已阅”,俩字。
家长会时候,那个副经理对爷爷说了一句,“徐经理,你也来开会呀。”
至此,我的老师再也没有说过我。
但是我的爷爷回到家里,始终在捉摸着要给我转学,长大后我知道爷爷说我们学校档次太低的原因是挂在大厅的两句话,一句是“不放过任何小细节”,在这句话旁边,紧紧挨着的就是另一句,“大行不顾细谨”。这是两句在一定意义上完全矛盾的两句话,就这么被融合到了一起,也不知道是精神分裂 的问题,还是为了维护学校的始终光荣、伟大、正确的形象而进行的两头堵。
无论怎样,我的第一个寒假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