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市的都市七大不可思议传说之一的消息最近在各个阶层总有人讨论。上至高官富足,下至乞儿浪子,这个传说隐秘而又不张扬地流传遍了整个城市。
传说,如果你有足够的诚意,在午夜12点之时打开电脑放在床的左边,再放置一项你最有价值的东西在床的右边,并在午夜12点整的时候本人进入深度睡眠,你会在睡梦中得到一个地址,一个除了你任何人都找不到的地址。去那里你可以得到任何你想要的东西。
一
楚安最近很兴奋,他从舅舅那里得知C市这几天发生了大事。
舅舅是C市公安局的一名职员,那天全家一起聚餐的时候,一向准时的舅舅迟迟才到来,楚安记得当时舅舅看上去很匆忙的赶来,和大家道了个歉说是侦查队这几天太忙,他好不容易抽个时间赶过来,等下吃了饭还得赶回去。舅舅吃完饭走后舅妈开始向婆婆抱怨说现在工作不好做啊,说舅舅这几天几乎都没有怎么落过屋,但是最后还是表示了对舅舅工作的支持。楚安默默听着,心思却直溜溜乱转。
舅舅这么忙,C市一定出了大事。
楚安最后在自我肯定和表扬中决定了,他——一名成绩优异的在校大学生要为了自己的母市奉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发光发热奉献自己的青春。他要搞清楚这件事然后解决掉!做一位默默无闻的人民英雄。
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
“小安啊,最近放暑假了天天宅在家,你也不知道去找点事情做,你看你又长胖了吧。隔壁的付瑾每天都出去锻炼,你再看看你,你说你怎么···”母亲大人发话了。
“那个,母亲大人,遵命!我这几天去图书馆,绝对不碍您的眼,我出门了啊!”楚安落荒而逃。
哎,在家被嫌弃,在外也没个落脚处,要是我有钱了,我就在C市东南西北各买一套房,想住哪里住哪里,恩,郊区也得有一套,到时候和朋友们出去玩可以嗨翻天,恩恩,越想越开心。楚安在C市最繁华的街上游走着,一边想一边东看看西瞅瞅。
现在正值夏天,明媚的阳光喷洒在街道上一切都是白晃晃的,来来往往的人群匆忙而过。楚安突然在商店云集的地方发现了一条极为幽深的巷子,巷子两边是高耸入云的写字楼,不知为何两栋楼之间会相隔一人宽的巷道。平时的楚安对这种潮湿阴暗的巷子一点都没有兴趣,他只是看到了一个人小心翼翼的踏入了这个不知通往何地的通道。
这是个穿着极为光鲜亮丽的中年妇女,挎着名贵的包包,踏着价值不菲的高跟鞋。
楚安来了兴趣,他偷偷地跟了上去。
二
进入小巷大概一百米的样子,阴沉昏暗的巷子开始有紧贴在璧上黄色日光灯的温暖的光,楚安悄悄地跟着妇人,巷子里只有妇人高跟鞋踢踏的声音。
突然一个拐角,妇人不见了身影,楚安先是跑了几步想要追上去,最后慢慢迟疑地停下了脚步。
高跟鞋踢踏的声音没有响起!
难道她发现我了?我要不要给她说我完全只是好奇没有恶意?一般人都不会信的吧!要是我我也不信!可是事实就是这样啊。楚安一边自我吐槽一边慢慢朝着拐角移动。
“那个,你不要担心,我没有恶意,我只是好奇···”
静等了几分钟,巷子里没有一丝声响,楚安能够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呼吸声。他小心的朝拐角的另一边望去,竟然没有人!拐角后的巷道没有黄色的微弱的灯光,巷道里黑黢黢的令人心颤。
楚安大脑一片空白,浑浑噩噩地原路返回出了巷子,一下子刺眼的白光和热闹的人声才让他恢复了清明。
啊哈哈,肯定是那个妇人太害怕了,脱了鞋子悄悄溜走了吧,毕竟有人跟踪还是在那种地方没有谁不害怕吧,不过她还真是聪明呢。楚安自我安慰地想,他故意忽略了拐角巷道尽头是一条死路这个事实,毕竟那太匪夷所思了。
离那件楚安一直想忘掉的事已经好几天了,他还是和以前一样没事上上网,看看帖子聊聊八卦。
看着看着一个帖子八卦说C市某官员的妻子已经失踪好久了,不排除有被绑票的可能,结尾还附上了照片。
咦,这人不是那天那个莫名在我眼前就不见了的妇人吗?楚安的心跳的很快,他继续浏览着帖子,想从中找出一些有用的线索。
帖子回复的人很多,各种猜想的人都有。有人说是高官的仇人干的,有人说绑匪是为了钱,有人说会不会是官员的妻子被卷入了高官的一些利益纠纷中被波及到了,这种说法赞成的人最多,毕竟这样复杂的时代,以最大的恶意被揣测说不定就是真相呢。后面陆陆续续回帖的人居然有人提到了都市传说,然后C市的都市七大传说不可避免地被提及了。
最近最火的传说是于每个人都最有益的一条!那条午夜12点用你最有价值的一件东西去换取你最想要的东西,任何你想要的东西。
话题已经跑偏,楚安觉得应该得不到什么线索了。他自觉地没有去问他的舅舅,他知道这种事情就算真的有也是需要保密的,不是他这种小市民可以接触的。
楚安已经确定这个八卦确实是真的了,他根据得到的线索推测了妇人的失踪时间,正好是那天他遇到妇人的时间。
楚安的心突突地直跳着,那是一场不可思议的消失!
所谓大隐隐于市,没有人会特意注意到繁华街道处阴暗潮湿的小巷子,更何况是一条被封死的巷道。
三
繁华街道隐秘的巷道口。
楚安经过一晚上的心里斗争,他决定再来看看这条巷子的古怪之处。
巷道中依旧是前一百米是阴暗潮湿的路,之后便是有温暖灯光的那段路了,再往前就是那个神秘的拐角!
楚安小心翼翼地拐过弯,映入眼帘却的是一幢仿古建筑样式的楼房,恢弘大气,古朴的气息扑面而来。
楚安傻了,这是什么情况?
他觉得自己最近一定是宅太久了,这种幻觉也会出现。
楚安闭眼默念:“这是幻觉这是幻觉。”再睁眼,那一幢楼房依然在那里。
他吞了吞口水,慢慢地朝那个神秘的地方走去。
走进了看,殿堂楼阁,其上层楼叠榭,碧瓦朱甍。厚重的朱漆大门两旁伫立着拥有精美浮雕的柱子,其上黑色金丝匾额上“昼梦阁”三个大字极为气势磅礴。
敲门无人应答,楚安便推门而入,那一刹那,仿佛从远方传来了一声低沉延绵的敲钟声,划入耳中却又变成了低沉温柔仿佛情人的喃喃自语,像羽毛一样轻撩在心上。
刚一在门中站定,远方迎来一人,身高近七尺,偏瘦,穿着一袭绣乘云的暗黄色长袍,外罩一件亮绸面的黑色大氅,乌黑色的长发用一根暗黄色飘带松散系着,面容俊冷,一双琥珀色眼眸若有星辰。
“跟我来。”低哑磁性的声音,话说完,转身领着楚安走过青石小路,来到了堂屋。
“坐。”说罢坐到了上坐,楚安也随之坐到了次坐上。
“这里是什么地方?”楚安再也忍不住了,奇怪的地方,奇怪的人,再想想之前夫人的失踪,他有点不安,不由得手紧了紧扶手。
“昼梦阁。”
“昼梦阁是什么地方?”
“可以得到任何你想要的东西,当然你也会失去你最有价值的东西。”
那不就是C市的都市传说吗!这是真的?楚安想到了那个帖子,惊恐的表情成功的吸引了那个男人。
“说罢,你来这里你想交换什么?”
“你是谁?”
客堂中沉默了一会儿。
“我叫孟漠。”出乎楚安意料的回答了他的问题。
“······啊,好,孟漠是吧,我来这里没有想要交换什么,我也不知道我怎么来到这里的。我来到这只是一个意外。”
“只有心中有强烈的愿望的人才能通过那个拐角来到这里。”孟漠的眼眸颜色变得深邃了一些,“我想你需要取之不尽的金钱?父母的百依百顺?一段不朽的爱恋?”
楚安顿了顿,想了想,他没看到孟漠嘴角扬起了一个嘲讽的弧度:“我当时只是想找到那个在我眼前失踪不见的人,毕竟一个活生生的人在我眼前不见了,我觉得我有责任去找到她。孟漠,她在你这里吗?”
孟漠有些惊讶:“哦?哦!你说那个自称C市某高官的妻子的女人?”
“对!就是她,她已经失踪好几天了,我想她的家人和她自己都很着急,如果你知道她的下落请告诉我。”楚安知道这个孟漠很不一般,他要慢慢地了解到他需要的答案。
“不急,先喝茶。”孟漠一挥衣袖,楚安的面前便出现了一杯悬空的茶,一股清香扑面而来。楚安假装镇定实则颤抖地接过了那杯茶,心里叫嚣着:天啊!这是什么人!
“你先在这里住下吧,这里出去的话还得等上一个月。只有月圆之夜的时候我才可以送你出去。”
“一个月!不行不行!太久了,家人会以为我不见了。”楚安赶紧摇摇头。
“这里的时间流速和外面不一样,外面大概也就几天而已。”
楚安还想说什么,他看到孟漠微微皱了皱眉,冷峻的脸上出现一丝不耐,他识趣地闭了嘴,点了点头。孟漠露出一丝很淡的微笑,楚安发誓他没有看错。
四
清朗无云的月夜,微风吹拂。
这已经是楚安来到昼梦阁的第十五天了,除了第一次见面他再也没有看到过孟漠,每天一日三餐准时会出现在饭厅中,他只需要过去享用即可。楚安有点睡不着,他觉得事情如同云雾看不清捉不着。孟漠真的是个神秘的人呢,昼梦阁又到底是什么地方呢。
他准备去庭院散散步,在城市中没有这么美的景,也没有这么新鲜的空气。
庭院中早已有一人,身形仿若谪仙,欲乘风离去,是孟漠。月光照在他的脸上,脸上的线条显得愈发冷硬,他的眼中是化不去的寂寞和伤悲,他嘴角微抿,仿佛独自承受着什么。楚安突然觉得他应该不是一个坏人。
“孟漠。”楚安轻轻出声。
“你来这里干什么?”
“出来散步,······要不要一起?”
“恩,走吧”
缓缓走在路上,意料之中的沉默。
“孟漠······,我现在什么都不知道,太多事情不懂了,不知道那个失踪的人怎么样了,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不知道你是谁。我真的感到很迷茫,我本来可以不管这些事,只需要等到几天后回家,一切又变成原来的样子。可是······我觉得你很痛苦,失踪的那位她的家人也很痛苦,现在我也很痛苦。”楚安认真地看着孟漠。
孟漠也回望楚安,顿了一下:“你很不一样。我了解你,从你的梦里。你喜欢钱却不贪财,你重视你的一切感情,对别人抱有善意,我遇到的人类都和你不一样。”
“·······人类吗?”
“上古有异兽,似熊而黄黑色,象鼻、犀目、牛尾、虎足,生南方山谷中,寝其皮辟瘟,图其形辟邪,此兽名为梦貘。貘族拥有着强大的力量 ,梦貘可以吃掉人们的噩梦,让人们在睡眠中安稳度过。所以人们奉梦貘为神兽,世世代代祭拜,梦貘一族也很乐意受到人们的崇敬。
可能是梦中都是美好的饰物,人类的心态也发生了改变,事事都顺利了许多。渐渐地,人类族群中开始谣传梦貘一族有着趋避厄运的能力,只要取他们身上一物放在身边便能够永远好运连连。人类一族开始眼红了,而梦貘一族却毫不知情,他们依旧用自己体内的善良化解着人类梦中的负面情绪。
有一天,这种情绪突然爆发了,先是梦貘一族的婴孩儿,再到老人,梦貘一族终于发现了人类的不怀好意。他们愤怒了,开始解救他们的族人,中途不可避免的杀死了大量前仆后继妄想得到梦貘的人类。人类的大能不分青红皂白得开始对梦貘一族赶尽杀绝。梦貘一族开始走向灭亡。”孟漠的声音开始有些许的颤抖。
“孟漠,梦貘。梦貘一族其实没有灭绝对吧?”是肯定也是疑惑的语气。楚安开始明白为何孟漠会留下自己。再坚强的人在经历了无数个数不清的日日月月之后也开始渴望能有一个了解他的人出现,一个能替他赶走些许寂寞的人。楚安不确定自己是不是那个人,不过孟漠说他在自己的梦中已经了解过自己,那么孟漠应该知道自己是很愿意听他的故事的。有些人或许不需要太多的言语太多的磨合便能够成为至交好友。
“自我出生起我就知道了整个梦貘一族的命运,但那时整个族群只剩下我一个了。为了不忘记我族的命运,我给自己取了孟漠这个名字。我自小在荒古中挣扎着生存下去,不料受了伤,前段时间才完全恢复。没想到,这一疗伤,时间竟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世上的一切都变了,唯一不变的还是人类的噩梦还是那么难吃,不,甚至更难吃了。”孟漠微微皱眉道。
“那么那个失踪的人······”
“那都是人类的咎由自取!他们如果不贪心,我的力量对他们是没有用的。”
“······他们?”
“哎······罢了,我便带你去看吧。”
楚安看到孟漠嘴唇微张,一道若有若无仿佛摇篮曲般的轻鸣围绕着楚安,静谧的月光洒在孟漠身上,黑色大氅上一条条银白色的丝线泛着亮光,神秘而又美丽。
一眨眼的功夫四周场景已经变换。周围是无尽的星空,楚安看着自己凌空而立有些恐慌,孟漠及时抓住了他的手,低沉温柔的嗓音在楚安耳边响起:“不要担心,不会有事的。”楚安这才镇定下来。他看看四周,瞪大了眼睛。只见四周全是如同影院屏幕一般的画面,上面每个主人公都不同,唯一相同的是他们都沉浸在快乐幸福之中。
“这是······?”楚安以为看到的会是大家备受折磨的情况,但是现在看来大家都还不错?但同时楚安也明白了舅舅那一段时间都在忙什么,这么多人在C市无缘无故失踪,肯定引起了恐慌吧。
“他们拿了他们最有价值的东西换来了他们最想要的东西,既然他们这样想,那我就成全他们,比如这个你要找的女人。”孟漠手一指,楚安一看这个妇女沉浸在幸福的家庭之中,这有什么?“她活在了梦里,由我编织的梦,她觉得她的丈夫已经不爱她了,可是她依然爱着他,所以她想要的我给她,她拿她的寿命来换,其实真可笑啊,他的丈夫真的对她一点情谊也没有了,她还这样坚持。”
“孟漠!你不是这样的人!快醒醒!梦貘一族的善良呢?还是你已经被人类梦中的负能量腐蚀了······你不是这样的人······我知道的。那个被你嘲笑的女人是拿她的生命在追求她一生的幸福啊,这样的人难道不可敬吗?我从小做事三分钟热度,既没有远大的理想也没有过人的才华,那种为了自己的梦想甘愿付出一切的人是我最为佩服的。她所追求的幸福不就是我们都在追寻的吗。”楚安相信孟漠,孟漠对他从一开始就是温柔的。这样温柔的一个人怎么能被仇恨蒙蔽双眼呢。
一个再不幸的人他的骨子里还是善良的。
“那他们呢!他!用他自己可爱的小儿子换来的只是无尽的金钱!这样的人也值得尊敬吗!还有他!用他老母亲对他的爱的痕迹换来的是至高无上的权利!”孟漠有些歇斯底里,仿佛做着最后的挣扎。
“其他人呢?我相信,这只是个体。”楚安说得斩钉截铁,他相信人类美好的一面。
孟漠泄了气一般叹了口气:“是的了,除了他们几个,其他的人甚至有想用自己的生命换取别人的重生;还有人为了别人宁愿散去自己所有的钱和权。”
楚安也松了一口气,他也是在赌:“孟漠,你其实不想这样的吧。我知道你心中有着族群灭亡的不甘,也有着对人类贪婪的愤恨。但不可否知的是你对这些人都还不错对吧,这些善良的人们,愿意为别人舍弃一切的人们,你都没有剥夺他们的任何一样东西,在梦中他们是幸福的,至少也为他们保留梦中幸福的权利。至于剩下的人,你何不放任他们生活在这真实的世界中,陷入这泥藻之中呢。放下吧,孟漠,善良的梦貘一族不应该生活在仇恨之中。”
孟漠良久没有说话,楚安也没有打扰他。突然,孟漠仿若卸下担子一般,脸上的线条都柔和了许多,冷峻的眉眼也出现了一丝温柔,他转过身来看着楚安,像做承诺般:“我会在十五天后放他们回去。至于这些贪婪的人先在梦中享受梦貘一族的愤怒吧。”
五
楚安猜到了这个结果,孟漠身为梦貘一族的一员,做这种事是对他骨子中善良的亵渎,他时时刻刻都在受着良心的谴责,就如同上古的梦貘一族一般,为了他们的族人不得不杀害一些人类,他们也生活在不安之中,人类大能的追杀反而是对他们的解脱,强大如他们,却被脆弱的人类灭族,只因他们的善良。不过稚子无辜,他们留下了孩子的性命,不过茫茫岁月,沧海桑田,最后活下来的只有孟漠一人罢了。
孟漠也如此,他只是借着楚安的口拯救了自己也拯救了人类。
十五天后。
第一次见面的堂屋。
孟漠依然位坐上手首:“那些人我已经放走了,他们不会记得这里的事。”
“你呢?你接下来会去哪里?”楚安有些急切地问道。
“我还是会一直生活在梦境与现实的交界处。”
“哦·······这样啊。”
“恩,到时候梦中见。”孟漠突然笑了。
“恩。”楚安也傻傻笑着回应他。
楚安离开昼梦阁之后在路上突然笑出了声,他突然想到,昼梦阁昼梦阁,昼不就是白天的意思吗。
原来是白日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