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明:护理AD老人,最重要是不要被她的思维模式和性格改变干扰到。日常生活里的“非逻辑”表现,当做生命绚烂的绽放——这,对彼此都是一种释然。护理工作才可能顺溜。
傍晚时分,我带着两家三个娃又奔向附近的猫咪咖啡馆。
我和娃们都喜欢灵巧的猫。喂养得当的喵星人,摸起来,柔若无骨,猫毛浓密顺滑,一双清澈透底的大眼睛望向你,会触动你心底的童真、纯朴。我喜欢猫有点傲娇又绞着丝对人依赖的脾性。这次假期回来护理老人,我们不加思考地就把花生也带了过来。打包时,我们一人一个行李箱,它一个喵两个行李箱。
花生,男,一岁,橘白相间,流浪出身。被阉了做公公后,我抱回来给娃们做生日礼物。
老娘睡眠和花生很相似,白天打盹多,晚上精神大;吃饱了,就坐不住。
饭后,老娘一般会出门到楼前转悠,花生则满屋子窜,趴在前后两个阳台的纱窗上,看外面的江山。尤其下午四五点钟,老娘打盹后必出门溜达,花生听见防盗门开锁的声音,立刻不知从何处窜出来,低腰哈头地就要溜出去。所以,越到后来,老娘和花生的叨叨越多。“你也想出去溜啊!”“你也嫌闷啊!”“##,赶紧来看着猫咪,它要跑了!”……开始,她还喊我们把花生关门里。后来,她就把着防盗门,脚下露出条缝,笑眯眯地看花生在门边探头探脑,让花生钻。
我觉得,老娘越来越理解花生对“自由”的向往,对“外面世界”的好奇。只要看到它趴在阳台,老娘就把纱窗打开,让花生利利索索地趴在窗口看世界,一点都看不见飞进屋的苍蝇和蚊子。有时,老娘去阳台拿东西,看到花生立着身子从低处趴到高处的窗沿,就对花生唠叨两句“你也想出去玩啊?”“猫咪在家里闷了。”——往往那个时候,我觉得老娘真可爱,AD不存在么!她依然对生命充满慈爱。
如果是这样,为何不到猫咪咖啡馆呢?那里的猫更多,很有治愈性。
猫咪咖啡馆在一里外的小区,五楼。
于是,前晚雨后,我带着娃推着老娘直奔猫咪咖啡馆。
一起乘电梯时,老娘一脸茫然。到门口,透过咖啡馆纱门,老娘看到横七竖八散在地上的猫,惊讶地说“那么多猫啊!”扶她进屋,刚坐下,一只虎斑波斯猫“嗖”跳到老娘腿上,蹭来蹭去,蹭完了,直接趴她腿上。老娘懵圈了,“哎呦,你看这猫!”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摸摸猫儿脑袋。老板怕吓到老人家,赶紧过来解释,“这只猫最粘人,见人坐下,就跳腿上,不咬人的。”老娘重度耳聋,没听到,只顾自己一把一把地摸着猫儿脑袋和猫背,脚底下很快围了几只美短和三花。更有只加菲直接跳到老娘身前的圆桌上,坐下来,收卷着尾巴,眼巴巴地看她。
咖啡馆里除了成年猫,还有不少三个月内的各色小猫,三三两两你追我闹。
老娘看看这个,看看那个,高兴得很。问老板“你这猫十几块啊?”“我买个回去养。”老板哈哈笑起来。我知道,品种猫很贵。老娘的思维还停在我小时候她给我买的那只狸猫的价格上。七块钱买来的中华大狸猫,养了八年。这么多年过去了,十几块的价格,老娘已经算给涨过了价。
老娘一脸期待。
我趴在她耳朵边解释这些猫与我从前的猫,和家里的花生有多大的不同。老娘又诧异又不信,转向老板说,“我把俺家的大猫,换你两个小猫吧!”老板和我又笑起来……老板笑什么,我不知道。但,我觉得,老娘咋就把花生和这里的猫做调换,以大换小了呢?还以一换二!她明明有点狡黠!她明明对花生很喜爱!
不到半个小时,老娘开始不耐烦,坐不住。换猫不成,她催我回家。
这段路,老娘现在已经无法独自走回去了。不知道因为年龄,还是体态略胖,或者是AD,老娘腿脚虽无什痛痒,走三五百米,却会感觉很疲劳。平时,她在小区晃悠。只有我们兄妹有时间抽空开车或者推轮椅,才能带她出小区转。
这猫咪咖啡馆阳台和室内一起,是半开放,养着二三十只猫。雨后温度不高,室内有风扇,没开空调。也许是空气不清凉,也许是心愿受挫,也许是就是AD的影响,老娘的不安情绪很快涨起来。我不得不提前结束咖啡馆之行,心里说不出的遗憾。
娃们郁闷极了,他们还没玩够。但姥姥这样,他们只能跟我回去。娃们也知道,如果我不立刻带姥姥离开,姥姥会闹人,絮絮叨叨,絮絮叨叨……
我原以为和猫在一起,老娘可以回归童趣,以为她依然喜欢花生,知道宠物和主人之间的感情,以为她知道和我在一起很安全不用担心晚回家……,实际上,我以为的,都不是那么“是”,好多都变形了。逻辑有点乱,有点跳跃,有点啼笑皆非……
晚上,我带娃们再来猫咪咖啡馆准备过把瘾。老娘知道了,也要跟过来。
实在没法子,我让大姐跟着老娘,以备不时之需。我一人带三娃+一个老人,顾不来,真的顾不来的!
果不其然,老娘不到半小时就嚷嚷要回家。
我和娃们在猫咪咖啡馆呆足俩小时,孩子们都过瘾了。
回到家,老娘在饭厅收拾饭桌,洗刷刷……花生在板凳下趴着看她。
当我写这段文字的时候,客厅里,老娘睡在长沙发上,花生睡在一边的单人沙发上……中间,我听见老娘说“你明天也要走喽!”
那是她和花生在唠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