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到一个小城市,想起高二时有一个同班女生转学来到这里,于是通过同学找到她的联系方式,约好宾馆见面。
见面,我有一刹那的惊讶。原来的模样一点儿也见不到了,时间太久了,这倒也不足为怪。她变化很大,身材极其臃肿,穿着也是十分随意邋遢。
落座、寒暄。她一直问我为什么会一个人旅行,我说就是想一个人旅行啊。她眨眨眼,一副不解的样子 。
她开始絮絮叨叨的说些她知道的同学的情况。我发现她说的都是同学们的不幸,谁的爱人去世了,找个老公不怎么样,谁过的不怎么好如何如何。
为了打断她我礼貌的问她:“你怎么样啊?”。
她一愣:”你指哪方面?”。
我说:”生活啊。生活的怎么样?“。
她目光躲闪着:”我一个人啊,现在的男的一个不如一个,还不如自己一个人。”
“是啊,一个人自由、轻松”,我附和她。
“咱们班有单身吗?除了我还有单身吗?”她急切地问。
”我不知道啊“,不知为什么我的心忽然沉下来。
“我身体不好”,她说,"可是我不想去看,我不相信那些医生,现在的医生都是瞎看,我内脏都是问题,心脏、肾脏都不好."
"你去看医生啊,你这样年轻,有什么病是看不好的。"
" 我怕医生给我看出癌症来"。
我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看来接下来的谈话也不会有什么新意了,我说咱们去吃饭吧.
"披上我的毛衣吧,"我拿出我的毛衣,披在她的身上,那毛衣极不合体,但外面冷,她穿着单簿,我十分不忍,心里后悔起来,如果知道是这个身体状况,我一定不会打扰她.
南方的小城以电动车代步的多,我坐在她的电动车的后座上,那天天很冷,海风很大,我在后面抱住她,想给她一点儿温暖.
"我带你看一看这夜景吧"
"可别,太冷了"
"不怕的"
拗不过她,她带着我穿梭在那城市的人流中,电动车、汽车、人。我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些,惊险而刺激。可是此时的我一点也兴奋不起来。
二十五年前,一个春日的下午,下午上课前,她来,略微有一些紧张的样子,我坐在她的前边。她递给我一个同学录,我诧异的看着她,她说要转学了。平时我们并不是很熟,因为我的家在乡下,住宿,她家在城里。那时城里的小孩儿在心里就有天生的优越感吧,虽然那小城很小很小。可是听到她要转学了,我心里竟是那样的不舍,于是在她给我的同学录上写下了一些话,那天的记忆很深,包括天气和周围的情景。
她走后,写回来很多信,让班长给我们读,我记忆中班长是读了几封,由于大家都忙于高考,慢慢也就不那么上心了。
一别就是二十五年。
她说,她转来后,老师上课讲方言,她完全听不懂。只考了一个当地的一般的大学,毕业后,辗转多地,几年前才又回到这个小城。目前自己加盟一个小店,做些服务小孩儿的事儿。一个人生活也还好吧。
吃过晚饭,她送我回酒店,目送她的背影,内心五味杂陈。
她的父母都在那个小城有稳定的工作,比起我们这些从乡下来的每天吃饭也要算计的孩子来说生活是很优越的。她文文静静的,学习也很努力刻苦。记得有一年她家院子里的葡萄熟了,她拿来给我们,那时在学校基本吃不到水果,所以记忆尤其深刻。
我后来也离开了那个班级,到了另外一个小城,与班级里的同学渐渐的失去了联系很多年,直到最近几年,互联网发达了,部分同学才慢慢的联系上。
我不太关心别人做什么工作,赚多少钱,生活的幸不幸福,只知道从那个年代过来的人没有不辛苦的,就是从小优越的,随着时代的变化以及依靠父母的年代已经过去,生活也是充满挑战和坎坷,这是普遍规律吧,必竟都得为衣食住行奔波。
这次见她,心底总是有一抹阴霾挥之不去,我是一个怀旧的人,总是想起那个阳光灿烂的下午,那个表情有些落寞、有些激动、有些不舍的瘦瘦的文静女孩儿。
在我眼里,如今的她,有些病态、有些怀疑、有些嫉妒、有些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