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二姨是一位很普通的妇女,我二姨夫长年在外出差,二姨基本上独自把弟弟抚养大。我弟学习真的超级好,这也是我二姨炫耀不下一百次的资本,不论是出去逛街还是家庭聚会,二姨的话题永远是“我家儿子”“他家孩子”“学习怎么样”“班主任负不负责”之类的问题,而且经常为小事生气,非常爱贪小便宜,总是为五斗米折腰,是一个很典型的小市民的样子。
二姨在家,总是变着法得想让我弟吃得好。她前一阵子刚把做好的糯米鸡蛋拿过来,一个个用银白的锡纸包裹着,拨开后可以看见一枚缺了一个小眼的鸡蛋,里面是糯米饭,加以火腿、玉米,黄瓜粒,胡萝卜丁,还有一整块的蛋黄。据她说,把鸡蛋打出小眼后,蛋白倒出来,留下蛋黄塞进配置好的糯米饭中,而倒出来的蛋白可以蒸双皮奶来吃。
我小心翼翼的剥着蛋,稍加不注意,糯米饭就会黏在蛋壳上一起被我丢进垃圾桶。剥完的一个蛋,糯米囊囊实实,可以看见里面五彩缤纷的内容物,咬下一口,软香分明的糯米混合其他菜肉丁一起在唇齿间翻滚着,最惊喜的是那一片蛋黄,因为用微波炉烤制,蛋黄少了些水分,但变得Q弹无比,吸足了其他食材的香味后,它就在上颚和腮间蹦蹦跳跳,然后一溜烟滑进肚子里,那味道,一直从口腔炸到天灵盖。
食物就像音乐和绘画,都具有其独特气质,厨艺也是一门艺术,这就得看制作者的心境和手艺。或许伟大的音乐和画作是得有那些心气儿高、极敏感、气质绝佳的不食人间烟火之人创作出来的。但这食物,多少得带点烟火气,有些琐碎的念叨,有些家长里短,有些斤斤计较。这街坊气息浓厚,食物的经历就跟着浓厚起来,吃起来倍感亲切,暖意甜得心窝子都快化了。
二姨家的食物亦是如此,带着她的烟火味,满满熏制出来一道道平凡却总让人泪流满面的菜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