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日方长”抵不过流散的时光

活了20多年,蓦然回头,流散的时光,星星点点,遮住了眼前的路,藏起了转身前的过往。

我们与生俱来的贪婪,决定着我们在很多时候想得到很多。可是多数情况,它们并不被允许并行,只得占据某一个时间片,要么专一地被完成、被获取,要么间歇性地被放弃。我们总觉得,生命还很长,时间还很多,此刻无法完成的事,可以在未来的某一天进行,或许在时间的推移下反而会变得得心应手。所以,我们理直气壮地用“来日方长”来提前临摹我们想象出来的景象,好像下一秒它就真的可以得以实现似的。

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大部分情侣总会想要一起做很多很多事情,要拥有很多很多回忆,等到年老的时候可以背靠着背细细品味。去高山看太阳突破云层洒下光辉,看彼此的侧脸在阳光的沐浴下变得更熠熠生辉;去草原听风声轻吟,携彼此的手畅游天际;去海边看大海翻滚,两人摆出偌大的心形欲使大海见证这份难得的爱情;去图书馆静静看同一本书,将对方的神情刻进书里,被文字记住,被自己记住……可是,能被自己随心所欲支配的时间太过有限,而松懈下来的时刻,优先级更高的事常常会发生,这导致原本想一起去完成的事情被一拖再拖,惹得一方不开心,落得两人貌合神离。

与他人从陌生人变成无比亲密,再重新做回彼此的陌生人的人们,回过头细数一下曾经或许列出来的清单,是否有很多都被“不急,来日方长”作为说服对方的借口,直到分开都没能完成。

在一起的时候,开心着呢!这次不行,有下次,或者下下次……反正人生在世几十年,总有一天可以携对方一起完成。

可“来日方长”真的抵不过流散的时光。没人能保证“来日”对方就一定还会在自己的身旁,那些想要一起做的,趁当下去做,是给对方最负责的姿态。

是的,“来日方长”抵不过流散的时光。奶奶病重那段时日,接到母亲电话之后,我便想着带着学位服回家,与奶奶拍张合照——我已经许多年没有与奶奶一起合影——我起床开始整理所有东西,并等着约定的时间的到来,去吃约定好的午餐。噩耗通过电波传来之时,准备出门的我顿觉得明媚的阳光被漆黑笼罩,整个世界忽然黑压压的——或许我接了电话立即回家,还能跟奶奶好好说上一两句话。可是我却想着明天回去后还有不少时间可以陪在她身边,不差这一天。我多傻啊,傻到以为别人的生命可以为了等待自己而延续。

“来日”并不长,有时甚至长不过一天的时间,就突然“嘎嘣”一声,将时光的某条走廊拦腰截断,打自己一个措手不及,杀自己一个猝不及防。

只留下自己在遗憾中瑟瑟发抖。

“来日”是有时限的。它可能是整个生命阶段,或者生命的某个阶段,亦可能只是生命的某个片刻,某个分秒。不知道什么时候便会是“来日”的终点,可是它的起点却永远明确地诞生于产生某个想法却不去实施的时刻。

这多奇怪啊——回过头永远只能看见它的起点,往前看却看不见它的终点——这个类无底洞,好像要吞噬掉人的重要部分,在终点到来时,甩一身遗憾于你,让你只得痛哭流涕。

正因为在流散的时光里,“来日”显得变幻莫测。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会出现什么,会消失什么,这种不确定,决定了“来日方长”成为了酒桌上惯有的说辞,成为了平日里推脱的借口,成为了漂亮的自我安慰。

然而,等生活甩你一身遗憾,给你的人生再打上若干补丁,那才是真的来日方“长”。长到余生接下来的日子,每每回忆起这件事,只得任由遗憾在心里撞击你的心窝。

还想深造某块知识,还想去见某个要人,还想去听某场演唱会,还想去怕某座山……别等着“来日”了,只要可以,当下就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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