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职业轨迹非常简单,第一份正式工作是做记者,先是给报纸,后是给杂志码字。后来阴差阳错进了新东方,给学生们讲托福,讲考研。2004年新东方第一次做全国考研巡讲的时候,从新东方老师中选出十个演讲师进行全国巡讲。我很幸运地被选中了。当时被选中的女老师只有两位,我和另外一个叫童玲的老师。我一向不喜欢只做一件事情,所以在新东方一边做老师,一边做市场工作。由于这段工作经历,让我接触了无数的学生以及家长。看到了他们的困惑和焦虑。我试图帮他们解惑,却总觉得在隔靴搔痒。
于是,我决定回到校园重新解构知识。因为个人很喜欢UBC,所以只递交了一份申请给UBC,当时的想法很简单,被录取就去读,不被录取就继续国内的事业。没有想到竟然很幸运地被录取了。从UBC拿到教育学硕士毕业后,在温哥华工作了一年,我又来到了西安大略大学跟随我的导师,著名的国际教育与IB专家,研究国际教育与比较教育,攻读教育学博士(Ph.D)学位。
偶尔从象牙塔里抽身出来,总会看到形形色色的专家给学生或者家长们讲授如何学习英语,如何申请到世界名校,如何改变孩子的学习习惯,如何培养孩子的好习惯,如何做父母等等。我每次只是看看,笑笑。听着各路专家以故事的形式给家长或者孩子说教,我总有中说不出来的感觉。这感觉很奇怪,真的是说不出来。有朋友笑我是在象牙塔里待的太久了,与世俗隔绝了。但实际上,象牙塔里的理论不是为了孤芳自赏的,而是为了指导现实生活中的我们如何正确做事的。正如法国著名的哲学家和思想家米歇尔 福柯 (Michel Foucault)所说,我们的任务是把看不到的东西让大家都能看得到。
最近,和一个老友聊起了家庭教育。我们的一个共识就是中国家庭普遍缺乏家庭教育,现在的很多家庭教育的专家都用自己甚至他人的故事来说教。而听众忽略了一个问题,专家讲的自己的育儿故事是否具有普遍性?是否可以用在其他家庭身上?我想答案大家都是知道的。比如,A家庭出了一个高材生,大家都会去学习A家长的故事。B家庭的孩子很厉害,大家又跑去学习B家庭的教育经验。可是细心的家长会发现,两家的方法也许是不同,有的却是截然相反。以后便无所适从。而对于我来说,就是因为大家忽略了应该由理论所指导的实践,而不是仅仅盯着个体实践本身。
无论什么事情,我们如果舍本求末,结果大多会事与愿违。如果谈家庭教育,我想先从一个最简单的问题谈起:到底什么是教育?
很多家长和专家都在阔谈教育,但又多少人真正想明白教育的本质或者教育的真谛是什么?我自以为很多人不是没想明白,是不想去想,因为对于某些人来说,讲家庭教育其实只是市场宣传的一种手段与策略而已。
要弄明白这个问题,这就涉及到本体论与认识论的问题。对事物本质的看法决定着我们的具体做法。如果你认为教育的本质就是让孩子得高分,那你的做法大多会是送孩子到各种各样的辅导班,期末紧盯分数,平时让孩子被作业压得喘不过气来。当然,很多人认为只有中国家长才会这么做,而实际上这是亚洲家长的普遍做法。如果你认为教育就是顺应孩子的天性,你大多会采取无为的做法,顺其自然。国外很多黑人的家长喜欢采取这种方式。如果你认为教育应该是启发孩子的创造性思维,让孩子培养批判性思维的习惯,您的家庭中一般不会存在一言堂和家长制。如果你认为教育是学校的事情,你就会把孩子推向社会和学校,而抱怨教育体系将孩子毁掉。如果你认为教育是社会家庭与学校共同作用的结果,你就会积极参与到孩子的教育中去。
当然,每个人看问题的角度不同,得出的结论也不尽相同,无论你对教育充满的情怀,还是给予的期待。对我而言,我更认同法国著名的哲学家和社会学大师皮埃尔 布尔迪厄 (Pierre Bourdieu)的说法,从社会功能的角度来说,教育是社会的分层机制。我自己所做的研究也是利用布尔迪厄的理论来指导我对中国家庭的理解。作为教育从业人员,尤其是家长,我们需要了解的是如何让孩子在这个分层机制当中脱颖而出。我不喜欢用成功这个词,因为正如我刚才所说,每个人对成功的定义不同。
具体说来,我试图理解中国家庭以及中国学生如何在这个分层机制中,利用自身原有的社会资本,文化资本以及经济资本,再通过留学到西方国家获取新的文化及社会资本,从而达到个人以及家族社会阶层的提升。我个人认为这是一个螺旋上升的过程,而这一过程中需要资本的积累与转化。而这种积累与转化,家庭教育启到了大家所看不到,但却至关重要的作用。在这一理论的影响下,我并不认为一个家庭仅仅通过买学区房,把孩子送到好的学校就能成功地解决孩子的教育问题,或者说能够让孩子成功地经过教育这个分层机制的甄选。我们往往忽略了家庭,包括这个家庭的经济基础,品味,父母的受教育程度等等对孩子的影响。
所以用一句话来概括,你对教育的认识定义决定着你的教育方法,你的教育实践反映着你对教育本体的认识论。这点是想藏也藏不住的。我很不赞同挂着羊头卖狗肉的方式,嘴上讲的教育和实际自己做的教育大不相同,而这种方式在中国似乎很盛行,大家也很买账。可谁来静下心来想想,这样说以及这样做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