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来了,小C所在的沿江小城显得特别的热气腾腾。
39度的高温,晒不怕辛勤奔波于每个角落的劳动人民,热不退姑娘们穿得特别清凉的激情,烧得那满城的凤尾花红艳艳,精精神神当着守护神。
长发飘飘,衣裙袅袅,站在小桥上看流水潺潺,读人世浮沉,品小城喜乐哀伤,是小C在盛夏里想要的样子。
此刻她却躲在公园的角落,长衣长裤完完全全包裹着身体,脸上的汗珠淌成泪的模样,眼睛盯着满街“花蝴蝶”,心里不断说着“漂亮、漂亮”。
千万别说她是神经病,她只是无法走出自己的心房,猥琐着猥琐着把自己渺小到别人无法看清,自己不敢看清的模样。
盛夏的街角,她总像是在藏迷藏,用幽怨而又欣赏的眼光看着路过的花裙子、白裙子、蓝裙子、绿裙子、黄裙子、黑短裤、红短裤、紫短裤、灰短裤以及那说不清楚颜色的短裤。
她总是那样小心翼翼,怕任何一个人看到自己,却又好奇到想看清任何一个人。
“离开这里吧!到一个没有盛夏的地方”,小C根本寻不到同类后就在心里有了这种打算。
“可天之大,哪里没有夏天呢?谁又能敌得过大自然的四季更替”,想到这小C又摇摇头。
最怕这座小城的夏天,可小C的人生的好多年,都是在这个小城度过的。
十年前小C就在这座小城上高中,不管天气再热,小C都不会穿短袖短裤裙子,只是要面对师生,不然小C恐怕连脸都不愿露出来。
有一天上语文课,讲到了契科夫的《装在套子里的人》,她觉得小说中的别里科夫不就是自己的形象吗?原来自己就是那么搞笑的人,想着想着居然大声笑了出来。
老师问她:“你认为别里科夫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是一个让我崇拜的人”,她决然地说。
班里的同学哈哈大笑起来,老师也哈哈大笑起来。
“小猫咪想把自己装在套子里”,同学余话总这样调侃小C。
不得不说,青春就是这样奇妙,居然把政治、语文两个老师的话紧密结合后用于她的身上。
那个盛夏的傍晚,小C坐在红红的凤尾树下,看仙女在这里留恋拍照。余话突然凑在她耳边说:“你的前世一定是条蛇”。小C的心一下子痛如刀绞,自己的套子终究是被人划开了。
越痛就越想让自己痛得彻底。
她回忆儿时小伙伴们总是离她而去,即使在学前班当了学习委员。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子还随时当众对她大喊:“委员委员,人长得渴了点”。
她不得不承认那小子用词实在太准了,“渴”,“长得渴”,呵呵,面对她全身鱼鳞一样的皮肤,那不是都在张着口喊渴吗?
12岁那年,村里土霸王和小C妈妈开玩笑说:“你养个癞子姑娘,怎么嫁得出去”。
气急的小C妈妈上前理论反被土霸打倒在地。尽管力量悬殊很大,小C妈妈堵过车,睡过街,饿过饭,坚持把官司打赢。
“可以骂我打我,就是不能揭我姑娘的短”,小C妈妈总是把这话挂在嘴边。
小C一直是“渴”着长大的,她渴望有一种神水能止住“渴”,渴望夏季永远不要来临,渴望自己变成街头的“花蝴蝶”。
渴望终究抵不过世俗狭隘的目光,这些目光,像一颗颗定时炸弹,炸得她“遍体鳞伤”。
“熬过小城的夏天,不死也得脱层皮”,街上老大爷沮丧地说。
“那算什么,我脱了无数层皮,只是没人看到罢了”,小C在心里和大爷默默对话。
这天夜里,小C做了个梦,梦见那些张着口的“魔鬼”被统统消灭了,她穿着那件睡了好多年的漂亮短裙在小桥上看风景——一道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她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