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别人的婚礼
王大力走回家中，母亲笑脸相迎。他脸上苍白，挤出一个微笑，看上去整张脸都扭曲了。没有吃饭，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听着母亲的脚步声进进出出，忙里忙外。他觉得明天结婚的人仿佛不是他。
他满脑子都是夏花的影子，闭上眼睛，都能感觉到夏花在对着自己笑。对于自己明天结婚的对象，只是一个模糊的身影。答应母亲去见面的那天，他以为他斩断了所有的情缘，放得下所有思念。到今天，他才发现所有的思念都在内心最深处，无法放下，只能压抑。
他不曾想到，他18岁的生日那天是他人生中的第一次对峙，和他对峙的人竟是自己的母亲。
“大力，你听妈话，和夏花分了吧。”
“不，妈，您为什么不能接受夏花。我爱她，她不比您给我找的姑娘差。”王大力看向自己的母亲，余光飘向了远处，无比坚定心中的想法。
“大力，你还小，你不懂。你和夏花在一起就一辈子都只能呆在这个村子里，能有什么出息。而你娶了思月姑娘，就能进城了。你看看，咱村的人，有多少进了城的。机会就在眼前。”
这不是一场普通地聊天。良久地沉默，爆发就在一瞬间。“砰”地摔门声。“走了，就别回来，当我没生过这个儿子。造孽啊，怎么就生了这么个儿子，我天生就命苦。”扯着嗓子的吼叫声、手不停地锤着床，整个人都跪在地下。王大力在手触到门把手的瞬间又折回到屋子里。
他抱着母亲，对方却不配合，甩开王大力，死死地跪在地上，不肯起来。“你去啊，别管我这个娘。”一边说，一边用手锤打自己的腿。“妈。”王大力松开了母亲跪了下来。“您不能答应我吗？儿子求您了。”眼里含着泪水，眼神中充满了祈求。对方始终是摇头。
腿麻木了，没了知觉。看着母亲满脸的泪痕。就这样，一直没有说话，直到母亲晕倒。王大力上前抱住了自己的母亲，放在床上，跑去乡村医院找医生。内心的自责和煎熬，一直等到母亲醒来，王大力的坚持让步了。笑着坐在母亲身边，可心却在滴血。
那一晚，他的内心无比煎熬。不敢闭眼睛，闭上眼睛眼泪就流了出来。
“大力，过来帮忙贴一下这个。”回忆中的王大力跳下床，看见母亲手里拿的囍字，东看看，西瞅瞅。
“忘了吧。”一个声音说。王大力接过囍字，看了一下四周，仿佛怎么贴都不美观。贴完，他在心中苦笑，即便夏花的容颜在他的心中再清晰，明天他也是别人的丈夫了。他青春最纯真的爱情，今晚之后，就只剩下回忆。
夏花没有回家，走到河边，站在那里，看着自己的影子。脸色通红，头发散乱，就像一个疯子一样。在旁边的石头上坐下来，抱着膝盖，望着水中的倒影。她不想回家，不想明天到来。即使知道结局已经注定，心中还存有丝丝希冀。她自嘲地笑了，不知道自己在期盼什么。此刻，她只觉得自己好傻。
第二天，不论发生了什么，时光总会如期而至。外面的锣鼓声，无比热闹。夏花猛地从床上翻起来，看着柜子上的闹钟都12点了。听着外面的声音，看着空无一人的房子，却不知道起床去干什么，又躺了下来。
“你不能睡了，起来吃东西。”夏爽拿着一杯水走进来，坐在床边，递给夏花。夏花看着夏爽总觉得夏爽在暗暗得意，她没有接，打翻在了床上。夏爽站起来，看着夏花，满脸都是疑问。
此刻，夏爽的两个眼睛瞪得又圆又大，张开嘴，想说什么。看着夏花红红的眼圈，终是没有说话。
夏花看着站在原地的夏爽没有离开，没有说话，像极了一个木头。连她自己都不明白，为何会这样。明明是关心，为什么却变了样。良久，夏花起来，收拾好去晒被子，夏爽也早已恢复了她以往的模样。
夏花走出大门，避开人群。来到山坡下面。今天的热闹，她只是一个局外人。曾经期盼的情景，新郎是她爱的人，新娘却是别的女孩。曾经熟悉的地方，竟有伤感。这里如今已经不是能让她安静的地方。这里曾承载了她青春的整个恋爱，如今她眼睁睁地看着那个昨晚还约她出来的男人，今天娶了别的女子。
坐在这里，看着远方。这个生活了18年的地方，第一次有了想离开的想法。
昨天已经向酒厂辞职，领了全部的工资。没有向父母说，她不知该如何说，更不知该怎么开口。她只希望这一切都随风飘去。
夏爽坐在院子看着小说，难得有这样的时光。在学校的时候，一堆功课，她没完没了地做题，很少看小说。这个没有作业的假期，她的身边围满了孩子。她喜欢他吗叫她夏爽姐姐，她乐意给他们讲故事，讲题，陪他们玩。和他们在一起，仿佛又回到了童年。
今天，好多小孩找她一起看婚礼，她拒绝了。她想去找夏花，想了想又作罢。多年后，夏爽想过，如果自己当初再努力一点，他们是否会在整个青春时代会无话不谈，而不是永无止境的矛盾和隔阂。
沉浸在书中，享受着阳光。却不知道夕阳已经落下。听到一阵敲门声，夏爽跑去开门。门口站着穿制服的邮递员问：“夏爽在吗？”夏爽惊愕地看着眼前的人，表明自己就是。那人从自行车拿出一个邮件，从上衣兜里掏出褪了色的黑色的圆珠笔，递给夏爽再次用拗口的普通话说：“你在这上面签个字。”说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鞭炮放了起来。
夏爽站在那里，一个人欣赏着眼前的情景。邮递员走了，打开录取通知书，匆匆扫了一眼，兰州大学四个字，已经让激动地说不出话来。也许是她太过沉醉，竟然不知道小朋友什么时候来到了她的身边。“夏爽姐姐好棒。”听见一个小女孩这样说，夏爽搂着她的肩，让他们走进了院子。
婚礼结束了，这一次的婚礼又让墙根没事干的人们有了谈论的话题。可是比婚礼更受关注的却是夏爽考上了兰州大学。所有的人都在说夏平的大女儿了不得，日后一定是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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