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修罗的星空

这个孩子,他没有名字。没有名字的孩子是有父母的,出生的第二天,孩子被抛弃了,像狗一样被丢进了垃圾场。

这是哪一年?垃圾场中没有人关心。孩子能不能活下去?有人关心,他们关心的是他什么时候死。死了,垃圾场里面的人就有肉吃了。

很久没有肉吃了,垃圾场中没有植物也没有动物。就连蟑螂,都被吃完了。垃圾场很大,孩子很小;很小的孩子在很大的垃圾场中活了下来。孩子太饿了,他拼命地啃每一口能咬动的东西,每一个要吃孩子的人都被他啃下一块肉去。

孩子长大了,他的牙齿锋利无比,孩子成了垃圾场中最顶尖的猎食者。于是有了一群闲汉,远远地跟在孩子后面,孩子喝不完的人血,他们趴在地上舔;孩子吃不完的人骨头,他们拣去啃。

垃圾场的尘烟中,孩子在前面终日游荡,闲汉们在后面形影不离,他们一起吃掉所有能吃掉的东西。偶尔,孩子会从闲汉堆中挑出最肥壮的一个吃掉。

夜里来了一场大风,垃圾场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的大风,大风刮走了臭气,刮飞了尘埃。孩子停了下来,抬起头……

这是孩子自从直立以来第一次抬头,他看到了那个在他记忆深处的画面,星空。幽蓝的天空中,有许多或金色或银色的亮点,爸爸妈妈,或许就在其中吧。

大风刮过去,那些或金色或银色的亮点消失了。孩子的脸上有液体划过的痕迹,并没有下雨,孩子好奇的舔了舔。有血液的咸味,却没有血液的腥气。这是什么?孩子不知道,也从来没有人教过他。

孩子突然觉得累了,他躺了下来。远处的闲汉们慌乱了,这是孩子第一次躺下,他们也不知道孩子接下来会干什么,会过来撕碎他们吗?如果孩子要撕碎他们,闲汉们知道自己都跑不掉。惶恐的闲汉们就在一边守着,孩子是他们的牧人,而他们是孩子的羊群……

闲汉们守着,一天,两天……再没有风刮过,孩子就这么看着天空。他已经饿得不能动了。

起风了,尘埃散去了片刻,躺着的孩子终于守到了星光,那么亮。孩子发现自己的嘴角不由自主的咧开,这是什么感觉?不知道,也从来没有人教过他。于是,孩子觉得自己飘了起来,飘到了尘埃的上空,那里有不断的星光……

孩子死了,死了的孩子成了闲汉们的食物。吃孩子的时候,闲汉们试图阖上他的双眼,却怎么也闭不上。那双眼睛就这么直愣愣的盯着空中,闲汉们都知道眼睛是人身上最好吃的地方,但没有人敢下口。眼睛就这么留了下来,留在垃圾场的臭气和灰尘中。

夜里,漫天的星光洒下来,眼睛中便似乎有了生气。

眼睛在和星空对话,他要告诉世界……

曾经,有一个孩子,躺在垃圾堆中仰望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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