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三十号,我知道没有这个日期的,但是我一直以为我的初恋在这一天终止了。
我是一个极为伤感的人,每一件东西,在我的眼里充满了灵动,其实小惠就是这样一个走到我世界里的姑娘。
第一次相遇
七年前,高二开学的一个夜晚,天仿佛破了一样,倾盆大雨。我本是不出去的,可是一个朋友有事叫我。
我撑着伞在珍珠中学的校园里向外跑。
前方五十米,在雨里看见了一个拿着伞,却不撑开的姑娘。我走过去,用一种极为困惑的目光看着她,我不知道是不是她在哭。她脸部白皙,带着耳钉的耳朵显然比一般人小得多,我在她的眼神里看见了一种极度的无奈和伤感。
我离开二十米开外转身吼着说“喂,同学,这样会着凉的,为什么不撑开伞呢?”
她没有说话,是雨声掩盖了我的声音,还是她原本是不搭理我的,看着她在雨里转身离开。这是我和小惠的第一次相遇。
在后来的日子里,我注意着身边所有的女孩子,但是从来没有碰见她,我不知道她是不是感冒了,和我模样大的孩子,她究竟是干什么的?她的倩影就这样刻在了我的眸子里。
期中考试发榜了
时间犹如白驹过隙,但对我来说,开始煎熬了,为了雨中一面之缘的倩影。高二中期过后,发榜的日子,我又看见了她,太兴奋了,尽管她显然比之前消瘦多了。
在拥挤的人群中,她看见我笑了笑,就离开了。我悄悄的跟在她的身后,轨弯的瞬间,我跟丢了。失落间,我转身,她甜美的笑。
“你好”她嘴角一抹好看的弧度,像含苞待放的花朵,我仔细的看着她细细的眉宇,消瘦的脸庞此时看起来像刀削一样,棱角分明,我的心就突然疼了一下。
“你好,好久不见”我很亲切的说,我感觉她就是我一面之缘的老朋友。
“岚子,珍珠中学高二1班,尖子生”她一本正经的说着这几个字,我惊讶的看着她说话时扇动的嘴唇,唇红齿白。我的绰号是要好的几个哥们儿给我起的,我并不知道为什么她很清楚。
“你好,我想知道你的名字”我伸手打算和她握手,但不知道什么原因,我本能的将手缩回去。
她咯咯的笑着说“叫我小惠就好,好了,我要走了”她的声音里透着一股道不明的磁性,将我吸引,我想,如果第一次我悄悄的藏了她的倩影,那么这次我喜欢上了她的声音。
她很干脆的转身,我没有来得及问她姓什么,只有傻傻的站着,看她消失在长街的尽头。抬头,一片云彩遮住阳光,我摘下镜片,想更清晰的看看云彩的形状,可是模糊了双眼。
仅仅见过两面,她却给了我对女生的所有美丽的幻象,紧凑的眉眼,隆起弯曲的鼻梁,两片薄薄的嘴唇,白皙的脖颈,金色的耳钉配着小耳朵,扎起的头发将青春撩拨的激情荡漾,我想我是喜欢上了小惠。
找小惠
小惠的出现和消失都显得很干脆,在后来的日子里,我除了念书,几乎是在宁镇挨家挨户找寻小惠的踪影。
放寒假前夕,我很无厘头的跑到了镇子上唯一一家医院里寻找,小惠就像躲猫猫一样,在医院病床上我看到了朝思暮想的她----憔悴的小惠。身上插满了管子,半空中吊着一个诺大的瓶子,仿佛跟我开玩笑一样,瓶子里的液体在一点一滴的融入小惠的血液里。我瞅着透明的塑料瓶,半晌,不知道说什么,眼睑一丝液体下滑,我知道她是只属于我的悲伤。
小惠看着我,嘴角迅速挤出一个变了形的微笑,堆在脸上僵硬的肌肉无法平复我的内心。我所有的话生生的被憋了回去。
“来了”沙哑的声调,在半空像瓶子一样的悬着,但是我知道她的声调是最好的,最诱惑我的。
“我终于找到你了”我说出来的时候,眼泪开始像黄果树瀑布一样跨过我的眼眶,顺着面庞下滑,嘴角里咸咸的。
她躺在床上笑着,看着我,毫无血色的脸庞刺激着我的心疼。我并不明白之前站在我眼前的小惠如今躺着,插满的管子将我的心慢慢的敲碎了。
“岚子”小惠的声音有点哽咽,她很快的转换了角色,毫不顾忌嘴角优美的弧度。旁边小惠的母亲用她粗厚的右手抚摸着小惠为数不多的头发。
“阿姨,小惠这是怎么呢?”我轻声问道。
小惠的的母亲打算张口和我说话,小惠用力的将她母亲的手拉了拉,就这样阿姨微张的口又闭合了,无神的看着我。
这是第三次我见小惠,但是我每见一次,小惠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除了身体,还有表情和声音。看着小惠渐渐的进入了睡眠,阿姨将我叫到门外,告诉我说小惠一年前得了白血病,为了能够安心治疗,给小惠办理了休学手续,我碰见小惠的那天,就是小惠不愿意离开学校赌气跑出来的,而我正好碰见了。
第二次相遇,发榜当天,小惠是通过自学,向老师要了试卷测评的,她的分数很好,在全年级第一。之后小惠病情恶化,所以每天躺在医院里。我听完这件事情后,心里难过不已。
“对了,小惠有东西要交给你,我们心烦,就没有找你去,现在交给你”,阿姨走进去,出来的时候,手里攥着一幅画,我打开后,画面上,一个拿伞却没有撑开伞的姑娘,雨珠打湿的头发,黏黏的,而远处站着一个男生,我想那是我。下边一号小字,“一转身,你其实就能看见我”我不由自主的眼泪又滚下来,重重的砸落在画儿上,打湿了画中人的眸子,我转身,将头仰起,那一刻,我所有的细胞都在抽泣。
“阿姨,我再去看看小惠”看着阿姨点头看,我走进去,拉起小惠的手,可是小惠是不知道的,我俯下身子,将我的初吻送给了我的女孩----小惠。
关了门,出来,我没有说话,低着头向医院的大门走出去。
开学,又见小惠
开学,我又见小惠,小惠除了消瘦,面部已经没有血色了,只是插着的管子老样子,仿佛将小惠要插得体无完肤才罢休。我给小惠送了一个沙漏,我只是希望将我们以及我们的时光封在那些漏不掉的沙子里。
我上下颠倒着沙漏,小惠无力的看着,伸手做出了一个胜利的手势。我走过去拉着小惠的手,小惠的手刺骨的冷。握了许久,我告别,离开的时候,我不忘将沙漏放到小惠的床头,一抹阳光照在沙漏上。
洒下来的雪花,是小惠冰冷的泪珠
二月二十八日,小惠的家人找到我,将一本日记本交给我,说“孩子,这是小惠让我交给你的”,我接过本子的那一刻,我已经明白,小惠走了。
我再没有问及小惠的事情,独自一个人,在第一次见小惠的地方。天上洒下来的雪花,盖住了校园里行色匆匆的同学们深深浅浅的脚印,仿佛这个世界我们都没有来过,而我的伤悲属于另一个世界。
雪花,是我晶莹剔透的心,却在接近阳光的地方破碎。小惠,我将头仰视九十度,是不是我就能看见天堂,是不是就能看见你?
回到教室,我欲哭无奈,顿时明白最深的伤悲尽然是自己的爱走了,我还要活着,翻开她的日记,小惠仿佛有活生生的展现在我面前。
9月6日
今天家人让我休学,可是我不想,因为我想看着他,在操场里读书,岚子,很好听的名字,岚子,很阳光的男孩。
我看见了他,在下午,我好快乐呀!尽管我知道我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
9月7日
我住院了,我知道,我再也见不到他了,可是我没有一点办法呀。
9月25日
又抽血了,可是想想岚子,我一点不害怕了耶。
10月25日
今天是发榜的日子,考的不错,我还和岚子说话了,他好像也喜欢我耶。嘿嘿,小女生的心思就是多呀。
1月10号
我知道岚子一直都在找我了,他找到我了,证明他真的喜欢我咯。我看到他哭了,大男生居然都会哭耶,把我也弄得哭了。
他消瘦了,不过还是那么好看。他居然吻了我,真实个“坏”男生,不过我喜欢,嘿嘿。
2月10号
她给我买了一个沙漏,我知道他的意思是不要让我走,让所有的时间停止在这个沙漏里,可是没有办法,也许天堂里,我会保佑他。
我的身体越来越不行了,看着抹泪的母亲和抽烟的父亲,我的心很难过。
2月20号
恐怕我不能再写了,我爱岚子,岚子你知道吗?高一我学习不好,为了你,我才认真学习的。
情人节,可是我还小,我......
岚子,你说二月为什么就没有三十号呢?或许我不能走过二月了。
记得你送沙漏的那天,你走后,看着阳光照在沙漏上,金沙缓缓的流淌,那舞动的光仿佛是我们以后触手可及的快乐。
我好快乐!我原本想写好好东西留给你看,可是我再不能写了,我大部分时间都在迷糊。
小惠,我们爱过
我将小惠的日记整个看了几遍,可是每一遍都让我的心在紧紧的缩着,我合住本子,吻了一下,我知道本子上有小惠好闻的体香。
我接受她走了,是在一年后小惠的祭日,我知道她带走了我的爱情,我拼命的学习,为了圆我和小惠上大学的愿望,接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我趴在自家的床上哭了一天。我一直认为,我的爱情终结在二月三十号,因为在我内心,她从未离开我,就像二月没有的三十号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