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母亲打来电话说,老家隔壁的孙伯伯死了。
我是懵的:你是不是说错了?不是孙大娘死了吗?
老母亲再次肯定了这个消息,
孙伯伯死了,心肌梗塞,走的很突然,留下了被鼻癌折磨一年多的孙大娘。
顿时心中五味陈杂,离开家的这几年,900公里之外的家乡,那些伴我长大的人们啊,就这么渐行渐远了…
我的老家在豫南的一个小村镇里,这里只要的经济来源主要可以分为三种:种地、做生意、打工。
从我的父辈开始,似乎是一个分水岭。
越来越多的年轻人涌入了城市,年纪大的老人则是和年幼的孩子留守在家,守着黄土地上的寂寞时光和庄稼。
经年累月的风吹日晒,他们的脸晒的黝黑,背微驼,手上一层又一层的老茧,一头白发,满脸是深深的岁月痕迹。
他们似乎有着相同的面孔,却又各自有姿态。
记忆中的他们,像是上了色的黑白画卷,鲜活灵动了起来。
他们是善良淳朴的,
照顾邻居家独自留守读书的孩子。一到周末回家,他们就会做好饭菜,叫上那对孩子过来吃饭。邻居家的女孩曾说,长大赚钱了要报答他们。
可惜,这句话至今还未兑现。
他们是敢说敢争的,
由于山高皇帝远,当地的村官经常作威作福,各自国家补贴被克扣。他们会联合几个胆子大,敢说话的人一起上访,去争取,这其中也包括我的老母亲。而就在孙伯伯去世前的前几个月,他们还在跟村委会争取,被占用宅基地修国道的补贴。
可惜,大多数人是等着看,不参与的态度。零星几个老人的意见,村里根本不在乎,至今县里和村里都没能给出一个合理的安排。
他们是辛勤付出的,
农闲的时候,他们也总是停不下来。孙伯伯会去找些体力活做,比如帮人拉树木,或者帮村里出殡的老人抬棺木。有时候天气很恶劣,雨雪等等,但是这种收入高一些。
虽然,年轻人都不在家,但这些体力活总会有人做。
他们是热情慷慨的,
园子里的菜,养的葱葱郁郁。他们会招呼邻居来拿菜去吃,或者干脆装一口袋送过去。谁家做了好吃的,也会盛一些给邻居们送过去尝尝。
他们也是斤斤计较的,
偶尔有时候他们也会借用邻居的砖瓦,或者工具,然后就不再归还。邻居来问的时候,各自吵起来都很有理的样子。
有时候也会因为水稻田的田埂而争执,你家挖多了,他家留少了。
他们是平凡的,也是特别的。
他们的生活里没有诗和远方,没有抖音,没有微信,没有互联网,甚至可以说是乏味的。可是他们习惯了这种日子,这样让他们觉得安稳,就像黄土地一样的厚重踏实。
他们忙着地里的庄稼,忙着操持院子里的那些鸡鸭,忙着照顾孙子孙女……他们不懂享受生活,不敢乱花钱,怕增加儿女负担。
他们不懂什么是仪式感,但是最开心的日子,是春节,因为那意味着团圆。
因为怀孕生子,我已经两三年没有回去了。
听说,年轻人都出去谋发展了,
听说,家里老人越来越少了,
听说,土地荒废的越来越多了,
听说,赚了钱的人都搬到县城了,
听说,
听说家乡还是那样贫瘠的样子,
听说家乡变化很大
…
记忆中的老家,那些父老乡亲,在逐步的被黄土掩埋了。愿活着的人们安康,愿地下的人们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