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高中到大学,宋谖年只爱过一个男人。
他们的故事不是仅仅用坎坷的命运纠缠或者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可以轻易描述的一段岁月。
提到顾泾川的时候,表现得像炸毛的鸡那样的,是许翎和叶臻。每次三个人约好出去逛个街买个菜的时候,许翎和叶臻总要在心里默念:“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菩萨保佑,千万别碰着顾泾川啊。”
刚认识时的顾泾川,高高瘦瘦,成绩优异,拥有一副好面孔,笑起来跟天使似的。并没有那么坏,顶多有一点儿暴脾气,花钱如流水,是全校女生痴迷的对象。
就是这样的顾泾川,在遇到宋谖年之后,彻底收起脾气,变成了到哪哪里就有阳光和温暖的温柔好男人。在全校女生眼中,默默收敛起一切的顾泾川变得更加闪光,有着令花季少女想化成蜜蜂和蝴蝶去采顾泾川这朵花的魔法。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因为顾泾川对宋谖年的痴情简直可以拍成感天动地的狗血言情剧了。
顾泾川常常在宋谖年外出写生的时候,准备好水果和便当,他觉得这还不够,必须时时刻刻寸步不离才行,所以总是借着送吃的之名跟着宋谖年,像个粘人的小孩子。
从前,宋谖年的生活只是学校和家两点一线,单调又无聊,就在遇到了顾泾川之后,每天叽叽喳喳像只小鸟一样的顾泾川在宋谖年面前总有说不完的话。
“拜托,顾泾川,顾少爷!你别跟着我啦,我是去画画。。。。。。”
“没关系啊,你去画画,我给你送吃的,不冲突啊。”
“可是我画画会很长时间,你会无聊的。”
“不会啊,我可以在旁边,弹琴写字,钓鱼下海,顺便。。。看看你。嘻嘻。”
顾泾川喜欢宋谖年煮的咖啡,为此他常常买一大袋咖啡豆回来,然后把宋谖年拎过来,让她煮。每次顾泾川都是一边假装十分不愿意地喝宋谖年煮的咖啡,一边念叨着说好难喝再也不喝了。没过多久,又扛着一大袋咖啡豆回来,如法炮制。宋谖年觉得这个人真的是傲娇闷骚到了极点。
大学的时候,宋谖年的人气很高,有很多追求者。那个时候,总有男生给她送花送巧克力送包包,每次宋谖年还没来得及拒绝对方,就已经被顾泾川拎走,甩给对方一个冷漠的背影。宋谖年看着他吃醋的模样,真的好可爱,耳朵红红的像一只卖萌求安慰的小猴子。
可惜平静总是会被打破,一切从顾泾川的父亲做生意失败跳楼自杀开始变了。
现实不是电视剧,主角总是怎么死都死不掉,从高处落下的顾泾川父亲当场死亡,第二天就火化了。
从此,顾泾川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从刚开始的旷课逃学到后来的打架闹事,喝酒抽烟,和社会上的女生上床。。。。。。
他不再出现在学校,很少有人见到他。宋谖年疯了一样地找他,不停地给他打电话,没人接,去他家等他,也没人。
终于在某一天晚上,等到了喝得烂醉的顾泾川回家,宋谖年上前想要抱抱他却被一把推开。顾泾川看着宋谖年,二话不说,给了宋谖年一巴掌,还狠狠地踹在宋谖年肚子上。当时跟着去的许翎和叶臻吓了一跳,赶紧扶起宋谖年就走。
宋谖年在医院躺了一个月,这期间顾泾川的母亲来看过她,在宋谖年看来顾妈妈是一瞬间苍老的,不再是她以前见到的那个贤惠美丽的有钱太太,而是一个比普通妇女更可怜的女人。顾妈妈劝宋谖年不要再去找顾泾川,顾泾川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样子了,不要再让自己受伤了。
第二天,顾妈妈就吞了安眠药去世了。
后来,宋谖年找不到顾泾川了,她想他的时候就会去顾妈妈的墓前和她说说话。
后来,宋谖年就在那里碰到了顾泾川。
那个时候的顾泾川完全变了样子,却和以前一样温柔。
他给宋谖年带了她爱吃的松子糖。
宋谖年拽拽他的衣角,他还是会温柔地揉揉她的头。
她说,泾川,我多想和你在一起。
后来,在路上碰到顾泾川,当宋谖年把攒了很久的钱给他的时候,许翎和叶臻总是气得骂人,“宋谖年!你还把钱借给这种人,他会还吗?你非得被他害死吗?你是不是傻啊!”
宋谖年一直记得许翎当时特帅气地冲过去,一把抓着顾泾川的衣领,警告他,不准再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顾泾川看着自己,好像他真的永远不会出现了一样,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有让自己心疼的东西。
后来,两个人吵架,因为宋谖年没钱给顾泾川了。顾泾川喝了很多酒,抓着宋谖年的头发就往墙上撞,现在宋谖年的额头还有一道淡淡的疤。她拼命反抗,推开顾泾川,可是她的力气太小,被顾泾川拉回来。顾泾川就像疯了一样,拿起旁边的酒瓶子就往宋谖年头上砸去。可看着倒在地上的宋谖年,他却流下眼泪来。
很久一段时间,宋谖年都在医院养病。顾泾川没有来过,一次都没有。许翎和叶臻来看她,问她这么做到底值得么,宋谖年这样回答。
“我跟顾泾川在一起七年了,他早就融进我生命里了。顾泾川什么样的人,我清清楚楚。他就算打死我,我也认了。可是,我不在的话,泾川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谁会去心疼他一下?谁会去体谅他一下?在他父母相继去世的那段时间里,那种被抛弃,被丢下的孤独,他是怎么样一个人熬过来的,我都不敢想。所以,就算他拿酒瓶砸在我头上,多疼我都忍着,这种疼痛的发泄方式,我不舍得他用在自己身上。从前都是他保护我,现在也该我陪着他了。”
走出医院大门的时候,宋谖年才感觉到一阵刺骨的寒风呼啸而过,豆大的雨滴连续不断地打落下来,这是深秋的雨,可真冷啊。
在医院躺了一个月终于可以出院了,宋谖年感觉自己是重新活过来了,呼吸到医院以外的空气,格外清新。因为医院的饭菜实在一般,她格外想念家附近那家面馆的红烧牛肉面。
以前她总是拉着顾泾川去吃,一人一碗,顾泾川老是抢她的肉吃,她也抢他的,到最后肉全到了宋谖年碗里,以至于最后撑得走不动路只能让顾泾川背回去。
怎么好好的,又想到他了。
宋谖年摇了摇头,看着面前稀稀落落的雨根本没有停的意思,正想用包包挡一档冲去对面的公交车站,一把黑色的雨伞遮住了宋谖年的头顶,挡去了所有的风雨和寒冷。
宋谖年抬头看向来人,却呆住了。那张脸她看了七年,那个她用生命在护着,不顾一切去爱的人,此刻好像回到了从前那般的温柔,为她打着伞,露出那样好看的笑容。
“顾泾川,你来干什么。”
但那些美好的回忆只停留了几秒钟,便随着顾泾川的回答,被愈下愈大的雨帘隔开,渐渐地消失了。
“我来看看你啊,是不是被我打死了。”
宋谖年望着他,看着他习惯性地扯了扯好看的嘴角,似笑非笑,深邃的眉眼依旧,可是却冰冷得像个陌生人。下巴上有些胡渣,头发剪得很短再也不是从前卷卷的烫发,穿得很随意,白T和牛仔裤,却特别地干净像是特意清洗过的,倒让宋谖年有些不习惯了。
宋谖年不想回答他,推开他握着伞的手,径直向公交站走去,也顾不得刚恢复的身体不能淋雨,她只是不想看见他,身体却被一只有力的手拽了回去。
“宋谖年!”
顾泾川低吼着,急切地将宋谖年拽进怀里,却发现她瘦了。眼窝深深地陷了进去,两颊消瘦,身上一点肉都没有,额头有一道疤格外刺眼,当时一定很痛吧。顾泾川看着宋谖年额头的疤楞住了,好像回想起了什么,愧疚地抓着宋谖年的手说,
“谖年,你原谅我。”
“谖年,你以后别来找我了。”
有那么一刻,宋谖年觉得顾泾川没有变,还是七年前高一迎新晚会上那个优秀迷人的顾泾川,还是那个花钱如流水但是热心善良的顾泾川,还是那个成天跟在她身后,爱粘人爱撒娇的顾泾川。
“顾泾川,你说什么?”
“宋谖年,我不爱你了。”
顾泾川走了,不知道去了哪个城市,只是临走时留下了一封信。
“谖年,我走了。我终于离开你了,你没有了我,才会有更好的生活。过去的事情,对不起。过去的许多年,对不起。谢谢你带给我那些美好的回忆,这让我的生命有了温度,这是我生命里唯一最美好的东西了。我想,这是我最后一次跟你说,再见了,我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