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将尽

若你有幸活到89岁,你能做什么?

我看到很多老人,在生命的暮年,孤独的坐在有阳光的角落里,两眼空洞的令人悲伤;即便是一群老人坐在一起,语言也是贫乏到寥寥无及,他们只是在发呆。对于这些老人来说,仿佛生命的唯一变化,就是一天比一天更老。

戴安娜·阿西尔,英国最杰出的编辑之一,却在89岁这一年,写出了《暮色将尽》。这部漫谈老年生活的回忆录,斩获了2008年科斯塔传记奖。科斯塔评委对这本书的评价是:“一部堪称完美的老年回忆录——坦率、细腻、迷人,毫不自怜或多愁善感,最重要的是,文笔相当优美。”

戴安娜89岁时,某天看到邻居养的胖呼呼的小狗,她的心里感到一阵刺痛,因为她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可能再养只小狗了;某天她又发现,当她收到网购的一颗树蕨后,她发现这颗树蕨只有四片脆弱的小叶子刚刚冒出头来,她意识到即便树蕨的生长速度很快,也没有什么希望看到这株小苗在她家的花园里长大。经历这两件事,让她倍感痛楚,于是她问自己:“为什么我不来记录?”由此,世上就有了《暮色将尽》这本书。

书读到三分之一时,我就在电话中向母亲推荐了这本书。母亲今年88岁,与戴安娜写书时的年龄几乎一致,所以我特别希望母亲能读到这本书。之所以如此迫不及待的想分享给母亲,如同这本书的译者曾嵘所说:因为这本书写出来了一个女人在这个年纪应该有的样子,历经了生活的磨砺,终于活出的通透和智慧,这样的通透和智慧,用文字表达出来,就像是在接近终点亮起的一盏灯,不管我们从哪个方向走向它,有这么一星感悟的陪伴,能让我们觉得不那么孤独和黑暗。

我觉得自己挺幸运的,能在这个年龄就读到了这本书。能够更早的了解并体会了这些通透和智慧,让我能够少些困惑,多些和解。所以能够提前预知那个年龄的人应该有的样子,是一件很令人开心的事情。最起码,你会知道,暮色将尽之时,生命里仍会有一些挺美好的内容。如书中所言:“一本讲老年的书并不一定要以呜咽收场,当然也不可能锣鼓喧天。”确实如此,暮年真的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糟糕。即便89岁又何妨?

当然一个人在渐渐老去的时候,你会面对日益苍老的面孔,越来越多的白发,越来越脆弱的身体,并有可能有一些纷乱无奈、焦头烂额的事情发生。戴安娜在老年的时候也面临过这些:情人巴特生病时的不堪,一度也让她的生活陷入无序中,但她以坦然自若的姿态接受了这种无常,最终在平静中送走了巴特。

喜欢这本书,还有一个原因:七万多的文字里,自始至终我没有读到与抱怨有关的东西。有的就是心平气和娓娓道来的人生感悟。倾听这样一个老人的故事,没有任何负能量的情绪。当然也不能说戴安娜的书中充满着满满的正能量和心灵鸡汤。她只是让你觉得暮年生活也很好,让你忽然就不再害怕老去的样子。我真的希望我的暮年也能像戴安娜一样感受到:“我在一生中,从未像现在这样舒服地、长久地享受自己。”

掩上书页,我的脑海里浮现着那颗已长出九片叶子的树蕨:“我曾经觉得自己永远也不能看到它长成参天大树的想法并不错,但我却低估了观察它的乐趣。买它,确实值得。”

戴安娜2019年去世,终年101岁。对于死亡的感受,她是否真如自己所承诺的:“到时候我一定会想办法告诉你们”?

此刻我想起本书的译者曾嵘所引用的一句电影台词:“为什么大部分人都如此害怕死亡,却又鲜少珍惜生命呢?”

对于喜欢的书,戴安娜说过,与其简单介绍,不如自己去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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