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外面栖了很多只猫。
青砖黑瓦白璧飞檐马头墙,徽派古建筑的老屋,四方合阖的院子,与姑妈一家人住在一处。
天气好的时候,它们会趴在屋檐上晒太阳。黑黑的瓦砖醒目勾勒出他们的身姿,像液体一样摊在高处,有时都挂在檐边了,一只脚半个屁股悬在空中,却从未见掉下来过。
有时候他们也会挂在树上,像长出来的一样。
姑妈不喜欢猫咪们身上常常会散落的跳蚤。猫咪们来的多时她就会挥舞着芦苇杆制成的扫把,驱赶他们。
在一个下完了雨的南方的秋天,白墙被雨水浸的灰灰的。很多猫,不知道去了哪里躲雨,一时间找不到。
我猜想在灌木丛中,停车库里,或许是谁家小屋子里的犄角旮旯。
路过隔壁废弃的祖屋时,我下意识地进去寻找,我喜爱与他们讲话。
我那嘴硬心软的姑妈虽然驱赶猫咪,但她也在这废弃的隔壁祖屋中置办了几件破衣裳制成的简易窝,或在天气不好时,将边角料的鱼或者肉投喂在此处。
因此附近的猫才会越来越聚集。奇怪的是,猫也喜欢有人气的地方,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不来此避难,寻常爱窝在我家宅院里头。
这一天我看到这群猫中有一只特别显眼的小猫。
只有一个月大小,外貌却是成年发腮版的英短,它有着银灰色的皮毛四条小短腿虎头虎脑,但是它走路时四平八稳,并不像普通小懒猫那样跌跌撞撞。
他在一群大毛中也是非常淡定的吃东西,慢条斯理的,赶路不着急,吃东西不着急,迎面碰到比他大数倍的大猫也不着急,它似乎也没有普通猫的神经质和一个月小猫的极度顽皮。
但它又确实小小小一只,只有一个女性巴掌大小。我很疑惑,它到底是只有一个月还是是只侏儒猫。
第二天天晴了屋檐上的水还没有被完全晒干,瓦砖还带着水渍。猫咪们常常都拥有洁癖,他们不愿坐在没有完全干的地方,可以供他们休息的地方很少。所以他们挤在一团,完全不像平常天晴时,均匀随意地分布。
我又看见了那只小猫,我确信之前从没见过它,也找不到可能和它存在血缘关系的猫咪。
为了能睡在心仪的屋檐上,有些猫咪争论不止打打闹闹甚至发生了攻击抢占地盘的情况。
但是这一小只依然稳稳地占据着屋顶的C位。
正正中中的位置,可以晒到太阳,干燥的砖瓦。
没有任何的猫咪去找他的麻烦,他也没有独占,因为本身身体小,所占位置不多,间隔不多的地方还躺着另外两只大猫咪。
它们看上去不是它的家长,从权力的体现上,权利高的猫咪会去舔权利低的猫咪的毛,观察好一会,也不见大猫舔它。
它就是盘在那里晒太阳,不搭理旁边的猫,小小的一团毛绒绒。
我对它非常感兴趣,并不只是因为他长得特别可爱。
我询问它要不要和我回家,为此还给他做了一个小窝。一个方方正正的盒子,垫上软垫子,铺上纯棉布。
现在回想起来这个小窝很像一口小棺材。
我拿这个方方正正的木盒子,告诉它:
请接受我的豢养吧。你可以每天都吃到新鲜的食物,喝到干净的水,和我一起躺在柔软的床上。
床上不会有潮湿,半夜起雨刮风淋不到你,我会照顾你。
当然你也仍然可以出来玩,生活不会有太多不同,但是你以后就会是一个有依靠的小猫咪。
它好像听得懂我说的话在。一群猫咪中,他朝我走来。
穿梭在大猫之间,跟在我身后亦步亦趋的回到了家里。我将它拢入掌中,轻轻放置在我为他准备的小窝盒子里,刚刚好比他的身体要大上一圈,我非常开心,把它放在床上,自己坐在书桌前开始写作业。
春困秋乏,夏无力,冬天睡不醒,这是我做学生时候的状态,因此我做作业做到一半的时候我就睡着了。睡醒来第一时间是去看小猫咪,它稳稳当当的睡在盒子里,粉红色的爪子朝天伸着,我非常开心的吸了一阵子它,去吃午饭了。
幸福的日子没有过几天。我的小猫咪在一次我睡醒后他消失了,只留下那一口小窝,我真的不想说他很像小棺材。
关于失去心爱的猫的情节,我应该做了不下30个这种梦了。
失去挚爱的心情,不会忘记。只是再一次在这个梦中重现了。
我甚至都不用去找我就是知道它消失了,表姐安慰我说的是说怕影响我学习,姑妈给我打扫卫生的时候悄悄把猫赶出去了。但是我明明有看到姑妈偷偷地撸我的猫,她看上去非常的喜欢这一只。
不知道为什么,我知道它就是消失了。那一种心理上的联系它断了,我没办法找到。我的挂念,我的担忧只在我心的这一头来回激荡,另外那一端在什么方向。
好像一根深入虚空中的现,我的挂念担忧悔恨和思念沿着这一根线传递,但线的那一头,没有东西。
我浑浑噩噩,有一天家里有过一个女人,来讨口水喝。
她背上背着一个婴孩,正述说她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