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院呆了一个多星期,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距离医院500米的银行。
回去的那天下大雨,从苏州火车站赶回常熟才发现,不仅雨大,风也大。在火车站买的10块钱的伞,几乎支撑不住。
到医院之后六七个亲友都呆愣了许久,舅舅回神第一句话就是:你妈妈的手术很成功。我一口气呼出去,差点脱力晕倒在地。
最开始的两个晚上几乎没有睡觉,最难的不是护理妈妈的伤口,而是妈妈不能久睡的腰。几乎是整夜整夜的不睡觉,所有的动静都被放大,医院没有关灯的说法,环境是亮堂的,可是一切又都是模模糊糊的。
妈妈的伤口恢复的不错,第三天就能起床,可是与之相对的是她愈加低落的情绪。我那引以为豪的口才在妈妈面前毫无施展的余地,只是讷讷的反复:“你这样让我怎么放心去学校。”
恨不得把傻里傻气的不会说话的我一巴掌拍到墙上。
最绝望的那个午后,一个人躲到楼梯间。我不会安慰人,更不会安慰一向坚强的妈妈。我只能告诉自己,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就算再过不下去,也要装的风平浪静笑语嫣然。
我无数次责怪自己三年前没有坚持让妈妈去做手术,才让曾经的一个小手术落到如今的糟糕境地。自责,进而对自己的无知幼稚愤怒,如果我能懂的多一点,那我一定会坚持手术,那么这种绝望根本不会降临。
最后擦干眼泪回到病房,安安静静的坐在妈妈旁边陪她聊天解闷。在一日日飞速推进的时光里,我渐渐看到一天天乐观起来的妈妈。或许是强装坚强,又或者是做给我看的表面现象。不论是什么原因,我就像是鸵鸟,只想躲在安全的环境不想继续追问。
因为恢复的不错,昨天就办理了出院手续。出院前医生对妈妈说病理结果都很好,不过还要等一个检查结果出来,如果顺利的话不需要化疗。于是昨天才知道,手术的时候医生对舅舅说的是:淋巴转移,情况不乐观。
于是妈妈才恍然大悟,为什么舅舅作为一个男人会被手术里取出的东西吓哭,甚至跌坐在椅子上半个多小时才缓过神。我无法想象当我踏进医院时对我说手术顺利的舅舅,在开口那一刻是怎样的心情。他是怎样的若无其事然后一个人瞒过了所有亲朋好友,一个人夜夜难眠一个星期瘦了三斤。
家里没有所谓的顶梁柱,舅舅辈是我一路成长路上的“爸爸”。而作为妈妈亲哥哥的舅舅,成了某种意义上的“主心骨”。我只能感谢这一路因为有这么多“爸爸”的陪伴,所以走的磕磕绊绊却没有真的陷入绝境。虽然单亲,但是那份父爱以另一种形式回到了我的身边。
昨天大舅舅和我聊天让我努力学习考研,可能是害怕我因为妈妈的身体选择就业,他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给我分析利弊。可是他又担心我给自己太大的压力,于是还告诉我顺其自然不能过分逼自己。
舅舅甚至对妈妈说如果她供不起我上学那他来负担,妈妈哭笑不得的和我说起:“我们还没有那么辛苦吧。”
今天晚上陪妈妈看新闻,一个东南大学大四的单亲小姐姐的妈妈突然病倒,她走投无路之下只能求助电视台。相比之下,我就算不愿意“知足常乐”也只能知足常乐。我身上的担子远没有那么重,没有如雪花飘落的账单,也没有孤身一人的彷徨。
妈妈的一生与这份别样的“父爱”,这些我都无以为报,我能做的只有心怀感恩,继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