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一个人生命延续的三种方式:旅行、读书、健身。
昔日之约,终于在2017年的夏得以实现。天津站到北戴河站很近,只隔一个唐山市,我穿着白色裙子,坐了火车三四个小时,携伴奔赴于此。
以前年纪小,总是嫌弃火车坐的太久,又厌恶车上味道太大,没高铁来的直接爽快,后来却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突然爱上了绿皮车,最好选一个靠窗的位置,倚着窗口看沿途风景,或着观察车上的各式各样的人,把千姿百态尽收眼底。
比起光滑白净的高铁,它总能让我想到木心,想到从前,想到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很慢,一生只够爱一人。
朦胧之间,我已置身于青灰色的茫茫大地。刚出站外面很多举着牌子拉客的小贩,这是所有景区的共点。到处湿漉漉的,海滨城市空里飘着雨水后混杂泥土干净清新的味道。极目远眺,水与天缠绵相接,似乎澹澹地生烟,渺渺茫茫,无际无涯。
我们去的时候是阴天,浅海褪去深处蔚蓝铅华,只余灰白朦胧一片;天与水共成一色,唯欠落霞孤鹜齐飞。让我想起来高中班主任讲的笑话,“学好语文,你们看海的时候可以说‘秋水共长天一色’而不是‘卧槽好美啊’”。
看惯了许多饱和度高的发腻的网图,这样淡妆素裹的水倒让人眼前一亮。它犹如风韵犹存的女子,洗尽铅华,素静面庞,眸光沉静悠长。
许多人说,海纳百川,面对一望无际的海,心都变得宽广,纷杂俗世间所有的烦心都抛之脑后,再也不愿去念想那些纷纷扰扰。一霎风止,浪潮缓缓褪去,我提起裙角涉水游玩,点点戏水,不亦乐乎,不过一小会的功夫,海浪如风起偷偷向我袭来,我来不及防备,教它打湿了我的裙摆。
我开始闷闷不乐,目无焦距地望着前方出神,远处海岸线的弧度总是有始无终,某朵小浪花的故事也一言难尽,那风起云涌的瞬间,也许远方的世界已天翻地覆,再回首相望,恍若隔世。
初夏的海水冰冷料峭,因有心人的瞩目而有了人的温度,我们又何尝不是这样,一个稀松平常的普通人,你的爱意为他镀上了如来佛祖的金身,然后在你的某段生命中熠熠发亮,你误以为那就是你的齐天大圣,直到有一天被数不清多少个浪花吹过,你才发现,发光的从来都只是你自己。
收回万千思绪,我踩进松软的沙子里,尽情将脚埋进其中,享受着没有太阳的日光浴,忽然被什么东西硌到了脚,我伸手一摸,原来是一只光滑剔透的贝壳。我从东部沿海的省份长大,却不是生在海边,看海并不是一件太容易的事情。
我蹲下来认真地捡贝壳,一个……两个,开心地像个初入世的孩子,记得小时候爸爸曾经许诺我,只要我听话,去青岛出差的时候可以带着我一起,那时我曾经幻想着跟爸爸一起捡贝壳。事实是诺言并没有实现,爸爸在我睡觉的时候偷偷溜走了。
时间兜转了几年,后来我去过几次青岛,却也没有心思去捡贝壳。相比起家长的小心翼翼,还是和密友一起玩更自由自在一些,实现儿时心愿,也算美事一桩。
02
从海边离开,我们去逛了秦皇岛最好的燕山大学,因为建校早的缘故,校区墙楼略显破旧,树木倒是在好气候的滋润下长得葱葱郁郁。
燕山大学作为一所工科院校,呈现了与我在读的师范大学相反的男女比例,篮球场上有许多男生在打篮球,我们在那里停留了一会。
想起初中时暗恋一个爱打篮球的男生,几乎每天都会去看他打球,却从来没勇气给他递一瓶水,如今我已经不再内向,可遗憾的是人永远不会等人。
听说“我们是燕山大学的”这句话在秦皇岛很受用,于是我们在家庭旅馆便自称是燕大的学生,旅馆是一对夫妻开的,虽然稍显简陋,倒也十分温馨,竟让没有归属感的我找到一丝家的感觉。
阿姨特别有趣,在我们临走的时候把小伙伴叫到身边。
“姑娘过来,阿姨跟你说件事”
“啥事”
“别忘了给阿姨好评啊”
我们住的地方略为偏僻,远离市区,倒也清静欢喜,周围许多摆海鲜烧烤的摊位,还有琳琅满目的贝壳制品。小时候家里管的严,总是幻想长大以后,可以脱离管教,约三两知己好友,坐在路边摊喝酒撸串,畅谈青春万岁。
03
第二天我们来到天下第一关,山海关区并不像北戴河区那样凉爽,我们在合欢树下闲坐,我捡起一朵掉落的合欢,激动地拿给伙伴,我说,“这叫合欢花”。
我如获至宝,将它捧在手心,看它粉色的花丝在风中摇摇欲碎,我摘掉耳环,把它扎到耳洞里,竟丝毫不逊色。
那些年流行《甄嬛传》,我是雷打不动的铁杆迷,小说里错综复杂的人物关系都能倒背如流。
合欢是甄嬛和允礼的定情物,记得最后一集时,甄嬛和槿汐有这样一段对话。
甄嬛:“一转眼秋天了,春禧殿里挪回来的合欢还是葱葱郁郁的。”
槿汐:“本就长在这,热土难离呀。”
流潋紫说,“合欢,有合即欢”。曾经细细品读这句话,我想我是幸运的,在我19岁的年纪,和大学里最好的朋友来到不远处的小岛避暑踏浪。
我们穿着长裙坐在山海关前的合欢树下,吃着一元钱一根的冰棍,在本该焦头烂额的考试周,能够偷得浮生半日闲。在这古老城墙下虽无山盟海誓,倒也怡然自得。
04
一向喜欢出行,却不喜欢被人称作旅游。因缘结识此地,不是填鸭式的走马观花,而是一步步脚踏实地,真正心与景的契合,陶醉于它的风土人情。
俗话说,夏虫不可语冰,我们每个人都是区域上的夏虫。你生于大漠边疆,便难以领略小桥屋檐;你长于竹筏小舟,就很难见到鹅毛大雪。
或许这是我们的命运,却绝不是我们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