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梅雨。
整个房间都是黏糊糊的,像一个正在潜水的肺,地板都泡软了。人住在里面,深一脚浅一脚,举步艰难。仿佛连时间都被粘滞,我担忧地看着它缓缓地从自己身上刮下半斤涎液,似总也刮不净的样子。索性,拿起拖把来个大清洗。
半桶水就把角角落落摸了个遍。这下好了,地面光可鉴人。可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地上一直湿答答的,一副总也不想干的样子。
窗边的墙角上早就长了壁癌,我是知道的。如今是旧病复发的模样,形容憔悴。深绿色的大圆斑变化无穷,神鬼难测。地上、室外,水汪汪地连成一片。那一隅病灶更是严重,神手难医。
也许是这小小空间里填充了太多物品的缘故吧。孩子幼时的四轮脚踏车、曾经一时冲动购入的十几本菜谱和妇幼保健书籍、长了锈斑的空的奶粉罐……这些待弃的旧时物品其实并不能作为美好记忆的永久载体,若不能时时回顾,恐怕依附在上面记忆早已悄悄地挥发光了。
另一面健康的墙上挂着一个圆形的钟。由于套了个经过亚光处理的猩红色外壳,看上去稍显贵气。然而,当我看到那根纤细的秒针轻轻松松地跨过顶点时,突然惊觉另两个瘦子,依旧停留在过去的时刻上。想来也是,谁也不想呆在这个迟滞的空间里,想必,时间就在那个时刻艰难的挣脱外壳,仓惶地逃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