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蒙的月色下,兰锡梦在马路上晃着,这些天的日子简直就像是一场大梦。如果这场梦醒来,留给他的又是什么?兰锡梦不得而知。夏至的承诺或许是这冰冷世界中唯一能够温暖兰锡梦心的希望。人活着,就是为了希望,哪怕只有一丝,他就不会死去。一旦这一丝希望湮灭,那活着也无异于死去了。不管前方是谁设下的局,不管前方这场局有多难解,兰锡梦都必须勇往直前,他必须以胜利者的姿态从局中走出,为了完成他给夏至的承诺。
夜深了,路上的车越来越少了,兰锡梦突然有一种冲动想要躺在马路中央,他走到了马路中央,身体呈大字形躺在地上。夜晚的星空很美,在夜空中所有星星的俯视下,兰锡梦泪流满面。人,面对这浩瀚的星空始终是渺小的,渺小到如一粒微尘。上帝从来都没有给予过什么,也从来都没有夺走过什么,因为大自然从来都漠不关心啊。兰锡梦忽地想明白了这些,为自己身为一个人类而感到深深的悲哀,一种无法言说也无法求助的悲哀。
第二天清晨,兰锡梦从自己的床上醒来,他忘记了昨天晚上自己是什么时候回的家,但那种面对浩瀚星空的卑微感却深深的烙在了他的记忆里。兰锡梦在思索些什么,突然手机响了:是高离。
“剑桥高材生,有空出来吃顿饭吗?在你去英国之前再和你吃一顿饭,不知剑桥高材生是否赏脸?”
“是你小子——好吧,那就一起吃顿饭吧,在哪儿啊?”
“请你吃西餐,为了让你提前适应西方的生活。”
“老地方?”
“不是。”
“那是在哪儿啊?”
“我就在你家门口,还不给我开门?”
兰锡梦缓缓转动门把手,门徐徐的打开了,高离走了进来。
“高先生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实在是抱歉。”
“岂敢岂敢,今日来为拜访未来之剑桥高材生,此生见君一面乃不虚度此生矣!”
“说人话!最近是改用文言撩妹了?文言说的这么溜?”
“好了,不扯这些了,你什么时候出发啊?”
“嗯?什么时候出发?还没决定呢?等校方通知吧。”
突然桌子上的手机屏幕一闪,是一条短信:今天下午五点钟的飞机,我四点去接你。——Alexander。高离和兰锡梦都看见了短信的内容,空气像是在那一刻凝固住了似的,变得异常安静。有时候人们总以为时间还多,时间还多,但离别总是在最不经意的时刻到来,悄无声息覆盖过所有过去的记忆。
高离最先打破了沉默:“走吧,我请你吃饭,吃中餐。”
“好,走吧!”
一路上两个人都异常沉默,出租车里的兰锡梦望着窗外看着城市的风景,小时候兰国风带他去过的商店,曾经每天去振华走过的道路,曾经和高离一起吃过饭的西餐厅。没容兰锡梦过多感伤,出租车就已经到达了目的地。两个人坐在饭馆里点了几份菜,兰锡梦忽的想起了一件事:
“誒,对了,你怎么不问我怎么考上的剑桥啊?”
“这我当然知道啊,黑暗骑士——Dark Knight.”高离嘴角微微的上扬。
兰锡梦突然警觉起来:“你是FBI的人还是CIA的人?”
高离笑笑:“哈哈,我要是他们的人,你早就被抓了。我不属于任何情报机构,我爸是安全局的人。”
“那你的意思是安全局知道我的行动?那为什么不抓我?为什么要放我去不列颠?”
“嗯,你的行动他们都知道。不抓你?当然是因为你并没有损害国家利益嘛。至于你要去英国这事情,他们没放在心上。”
“他们居然不放在心上,看来是小瞧我了嘛。”
“他们一群狂妄的大人没把你放在心上,不过我可是放在了心上的啊。”
“所以你在菜里下毒了?哈哈哈哈”两个人同时大笑起来。
“记得我之前的提醒,即使你在英国,也不要攻击国内网站。You can destroy all the world except this country.”
“为什么?”
“因为我在这儿啊。”
“哈哈哈哈,好,就看在你和夏至的面子上,就不攻击国内网站了。”
“怕是我没有这个面子,只有夏至有这个面子呦!”
吃过饭,兰锡梦回到了家里告诉了爷爷自己4:00离开的消息,爷爷看着兰锡梦好大一会儿:“好,白若有出息了,要出国念书了,到了国外一定好好念,争取给爷爷领回来一个外国姑娘。”爷爷笑着看着兰锡梦,可眼里却满是泪光。兰锡梦不忍拒绝:“好,我争取吧。”
下午三点,兰锡梦接到了许梦的电话:“锡梦,我在家门口,我想送你去机场。”兰锡梦开了门,许梦走了进来,看见收拾妥当的旅行箱:“锡梦,行李你都收拾好了?”
“嗯,收拾过了。”
“英格兰那边风景挺不错的,我原来去过一次。”兰锡梦沉默。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尴尬的气息,沉默像一种无声的力量一般压在两个人的心头。许梦抬起头看了兰锡梦两次,终于还是开口了:“锡梦,我知道你恨我,你恨我当初抛弃了你们父子,我承认那是我当初做的决定。我不怪你你恨我,因为我也恨我自己。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去弥补当初的错误,或许根本就弥补不了。”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就不要再提了,我放下了,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的生母。”兰锡梦打断了许梦的自白。
许梦的眼里泪光闪烁,她从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递给了兰锡梦:“锡梦,这是英国巴克莱银行的卡,里面我给你存了五万英镑,足够你这一个学年的生活。”兰锡梦抬起头看着自己的生母,无奈地笑着接过了银行卡。当自己的母亲除了给自己钱连坐在一起吃一顿饭都成为奢侈的时候,这何尝不是一种悲哀?尝遍这么多的悲哀之后,兰锡梦无奈的笑了。
生平第一次兰锡梦和许梦两个人坐在一起聊天,可这却是兰锡梦将要离开的前一个小时。一个小时有多长?它是二十四分之一天,是兰锡梦难耐的八分之一的听课时间。但那天仿佛有人偷偷加快了时间的前行似的,兰锡梦回过神来就手机屏幕上就已经显示的是:15:59,家里的门铃声刚刚响起。许梦去打开了门,亚历山大走了进来:“你好,我是剑桥大学计算机科学专业的负责人,今天过来接兰锡梦去剑桥。”
“你好,我是兰锡梦的妈妈。我想送他上飞机可以吗?“
“好的,没问题。兰锡梦,那我们出发吧!开始你的英国之旅!”
出租车里亚历山大向许梦介绍着剑桥大学计算机专业的优势,兰锡梦听着亚历山大的介绍,产生了一种错觉:他不会真是剑桥的教授吧?不过兰锡梦很快打消了自己的念头,剑桥怎么可能会要我这种人?到了机场,亚历山大和兰锡梦领了登机牌,过了安检。许梦向他挥手再见,兰锡梦也挥手向许梦再见。他想叫一声妈妈,可声音从心里传出却卡到了喉咙,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没等兰锡梦多反应,亚历山大已经拉着他来到了候机室。
候机室里中英文的通知不间断的响起,夕阳的霞光映在兰锡梦的侧脸上,他发着呆望着这个他最熟悉的城市,离别的回忆弥漫在他的心底。窗外熟悉的土地正在一寸一寸的远离,银色大鸟越飞越高直至看不见大地,未知的未来又会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