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父,我想好了,”雪梅的声音很小,却能听出那努力保持平静的微微颤音。纳兰明珠缓缓抬起眼,用探究的目光望了她一眼。示意她接着说下去。
“我愿意,离开他。”雪梅的声音依旧有些发颤,但说到离开二字,却急促而坚决。纳兰哥哥和她生来便无法过平民百姓夫妻间柴米油盐的平淡生活,她更没有理由要求他放弃家族的荣耀,去为她一人独活。纳兰哥哥既已为她置自己的前程于不顾,她也应牺牲一次,用自己的离开,换纳兰哥哥前路更加顺畅。
“梅儿,你是明白人。一个人要想在官场上走的远,对任何人都不能用情过深。而以若儿对你的情意,你今日不走,日后必成他的软肋。”
“梅儿知道,姑父可有安排?”
“明日卯时,府外有车接你入宫,皇上收录宫女,纳兰府也有进献名额,到时我将你改个名字,一并报上。至于任尚书那儿,就说你当晚不慎坠湖身亡,好掩众人耳目,我也好回应他。你看怎样?”
“嗯,好。”
“宫中你不必担心,若儿的长姐紫依在宫中已被升作容妃,我知会她多留意你,定不叫你受欺负。只是日后你与若儿怕是再难相见,你可知晓?”
“梅儿知晓, 姑父,明日让车马尽快走吧,莫做停留。我回去准备下,就先告辞了。”雪梅转身,那两滴强忍着的泪还是不争气地落了下来。 也罢,既然离开,那便快些好。因为她真的不知这离去的决心在下一刻是否还能维持。
雪梅回到房间,愣愣地坐在窗前,不知坐了多久,她解下身上那半块玉珮,在手中细细摩挲,玉有些温凉,让她想起那耳边的呢喃,想起年少的誓言,想起那青青的衣襟,想起那个漫长而甜蜜的吻……泪水肆意地一滴滴打在玉佩上,她也不想动,便由它。未了,她移步桌前,摊开宣纸,研墨,提笔。
落花如梦凄迷,东风又过小楼西。花过风留,可堪花如意?
落花定,人独立,应随萧萧风去。此恨难收,愿君知心意。
虽不能见,毋勿相忘。
梅
雪梅将纸放在桌上,将玉珮压在上面,也算是还给纳兰哥哥了。她上床,却是辗转难眠,一分一秒捱着天边破晓。
卯时,门外,车马来的悄无声息,雪梅双脚刚踩上轿子,便让马夫快些走,她生怕下一秒,自己就坚持不住了。纳兰哥哥,再见了,对不起,梅儿不能那么自私地占有你,你的未来不应也不能只有我。再见!她的心猛地抽搐了一下,她在做什么?她真的要离开他吗?她真的和纳兰哥哥再也不相见了吗?她突然忍不住想放声大哭。她紧咬住手,却觉不到痛,她咬得愈发紧了,想极力咽下这悲哀,将它藏在不为人知的地方,再一点点消磨。但这痛苦却像一坛墨汁突然渲染开来,一阵阵席上她的心头,压得她难以呼吸。她双肩极剧颤抖着,抗争着这来的如暴风雨般的悲伤与绝望。
而此时,静静躺在床上的纳兰容若,还不知自己今生愿意用生命去守护的女人正在马车上掩面哭泣,离他而去。他还在想着明日出来后如何为梅儿开脱,如何对付任家,如何哄梅儿开心,他不知怎么,这一会儿总想起梅儿那羞涩温婉的笑,像傍晚天上第一抹粉霞,让人想沉醉终身,他闭上眼,嘴角又不住地上弯。
宫门一入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当雪梅跨过那高高的门槛时,这句话突然蹦出来,像一块儿巨石,狠狠地在她心头坠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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