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裸岸(29)

文/黄梅枝

梦想 拼搏 坎坷 坠落


张承宇听从杨艳霞的指挥,把她送到镇公交车站,她说李道金还在医院不知道是死是活,她让张承宇转告家里人,如果张天成不亲自去医院跟李道金当面道歉,这事一准还没完。

张承宇对杨艳霞说,“阿姨您尽管放心,我家这些天不是操办爷爷的丧事吗?等爷爷三七日满后,我爸爸一定会去找李叔叔赔礼道歉的。”

(农村的老人去世后,儿女们一般都要遵守古训为老人守孝,三七过后儿女们才能涉入大众之内做事,一共是二十一天,在这段日子里,儿女们见到外人要行孝礼磕孝头,吃饭不能坐板凳,要蹲在地上食用。儿女们不能理发剪头刮胡子,不能穿红戴绿走街串巷,不能给家里其他人乱搞庆祝,严格起来不能迎娶,夫妻不能有床第之欢等风俗,现在大多数人已经不按这个习俗办事了。)

杨艳霞是这里土生土长的当地人,她当然知道老祖宗遗留下来的这些老礼,张承宇毕竟为自己遮挡住在张家可能遭到的戏弄之忧,他本身还是个涉世不深的年轻人,借此难为他在情理上也说不过去,杨艳霞没有再说什么,末了还叮嘱张承宇路上小心驾车。

等张承宇回到家唢呐班已经撤走,大门前喧闹的人群也散去,大傻二傻还在院里院外忙乎,他们俩卖力地收拾碗筷打扫庭院。张承宇无心过问家中遗留的那些琐碎杂事,跟叔叔和姑姑们打过招呼后,回到自己的小屋。

时光匆匆载着那些尘封的往事与记忆,安放在一个随叫随到的角落。时光匆匆迎来一个又一个未知的明天,它不管你是憧憬还是留恋,不管你是欣喜若狂还是肝肠寸断。

它迎来送往唾弃尘世间一切束缚,按自己的节奏自然导入,它漠视人类的出生与死亡,它漠视所有人的悲欢离合,也漠视所有人的耳鬓厮磨。春夏秋冬依次轮回,风花雪月依旧上演,星月依次徘徊穿越,太阳依旧从东方升起。时光匆匆谁也无法挽留它的飞逝,时光匆匆谁也无法阻挡它的到来。

欢快的鸟鸣把张承宇从睡梦中叫醒,他揉着眼睛拉开窗帘,院子里那颗高大的榆树上,榆钱儿一串一串肆意张扬。墙角那颗春意盎然的桃树周围,一群小蜜蜂嗡嗡地喧闹着,群鸟们在这所农家小院里,唱和出一曲春天的赞歌。

大榆树上最抢眼的歌唱者是几只黄鹂,它们头戴金冠,红红的小嘴,身披光鲜的外套,脚穿灰色的鞋子,黄鹂们欢快地啾喱,啾哩,啾啾喱哩……唱个没完。

喜鹊们一会儿在树杈上骄傲地来回踱步,一会儿停下来梳理羽毛,一会儿往外驱赶一群扑扑棱棱不安分的小麻雀,其间还不忘嘎喳嘎喳地参与合唱。

几只灰褐色的班鸠,傻傻地游走在墙头和猪圈之间,墙角的那颗桃树,上上下下翻飞着麻雀的近亲灰雀,它们好奇地啄啄桃花的花蕊,停下来咂咂嘴,歪着脑袋聆听不远处布谷鸟的欢叫……

张天成出现在院子里,他手拿一把崭新的大扫帚,把院里院外清扫得干干净净。俆二妮照例端着一个小竹筐,默不作声把麦粒玉米粒撒满院子,鸡鸭鹅叽叽嘎嘎,跟着她的脚步抢食叨架,喜鹊和麻雀等飞鸟,也时不时斜着身子盘旋过来,偷偷啄上几嘴再飞回树梢和墙头……

张承宇还没有洗涑好,张天成就大呼小叫地催促开了,“承宇啊!你洗刷好赶紧去吃饭,别耽误了八点去镇政府上班,我还要去参加会议呢!”

马军同的爸爸因为身体问题,主动递上辞呈从村支书的位置退下来,在俆大炮的缜密操作下,张天成顺利当选为新一届村支书,把他的竞争对手李道金噎的咔咔的,李道金死死拽着村会计这个皮夹克不肯松手,他做梦也没有想到,张天成反其道而攻上,摇身一变成为他的顶头上司。

在宣布选举结果的那一刻,李道金手按胸口硬挺着坚持到会议结束,散会后他直接去镇医院挂点滴,他需要清凌凌的液体帮他缓解一下干涸的脉络。

张承宇草草吃过饭,连忙把新买的汽车开到大门外,他了解爸爸,新官上任工作积极性特高,处处事事都要走到其他村委的前头。

几个叔叔和姑姑们兑钱给张承宇家买辆北京现代最新款。三叔张天明和小姑张仙凤,都属于前卫派,他们说人靠衣服马靠鞍,时代在发展,人的思想也要跟着转变,利器在手盛装上阵,今后何愁不能风风光光撑起咱老张家的一片天!

二叔张天生,大姑张大凤和二姑张二凤也都积极响应,他们几个兄弟姐妹都齐心齐力,帮衬大哥张天成,看好大侄子张承宇。

街坊四邻心里都透亮透亮滴,张天成这一家老小在村里村外可不能小觑,加上俆大炮这个接地气的司法所长作幕后诸葛亮,张天成几乎是满票通过选举,在农村像张天成家这样的大家族,即使不是村里的首富,乡亲们也都非常客气地和他们共事交往。

主抓人事的副镇长李新建,有丰富的基层工作经验,他通过走访亲戚朋友,了解到张天成的家庭背景,认为张天成是最合适的新任村支书人选。

李新建根据多年的工作实践,很清楚当前农村工作的繁琐,村支书一职看似微不足道,实则连筋连骨连升迁。

首先村支书要有聪明的头脑,能屈能伸能挨骂的胸怀,对上能顺利完成任务,对下要有所作为,不然领导用着不舒坦,老百姓看着翻白眼。

一个村支书要想让上级领导赏识重用,周围的老百姓服气,肯听你的调遣,不但要做到身先士卒,还要做到一呼百应。有头脑人都知道,要做到以上这些,没有一股子蛮力一个团结和谐的大家庭做后盾,是不能在村里站稳脚跟的,李新建通过多方走访得到印证,张天成附和以上所有条件。

李新建考虑到,即使将来有一天张天成不想干也不糟糕,他的儿子张承宇可以接替代理村支书,因为在各个乡镇,都有政府部门的领导代职村干部的先例,李新建为自己万无一失的安排很得意,他有信心把囧岗镇的张家冈村委,打造成一个示范典型新农村。

张天成拍打着新买的上衣袖口,满面春风拉开北京现代的车门坐进去,张承宇见爸爸坐稳,拧转车钥匙向站在路两旁的邻居连鸣几声喇叭,作为打招呼的见面礼,汽车在复杂的眼神中缓缓驶出人们的视线。(待续)

〔无戒365极限挑战日更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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