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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老孙的故事
字数：2093
时间：2017-1-26
1.
她的话让我感到莫名其妙，我在她面前不太常提起老孙，只是告诉过她我在图书馆里遇到了一个喜怒无常但和我很对脾气的老师。
我问她缘由，她说听学生会的人说老孙原来是外语系的老师，后来因为骚扰女学生才被发配到的了图书馆。怪不得他的英语会那么好，但我怎么也不相信他会做那种事。
此时，他吹着口哨走了过来，“女朋友打来的？”
我匆匆挂了电话后，若无其事地看着他，“嗯，没事，咱走。”
喝多了的老孙话特别多，跟个话唠似地絮絮叨叨着一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杨，杨小和”他打着饱嗝儿，使劲咽了口吐沫，斜着眼，“你说，这个世界是什么颜色的？”
“彩色的吧？”我试探着问。
他左手挠着头皮，使劲抓了几下凌乱的头发，斩钉截铁地说：“不对！我告诉你，这个世界是红色的，全是红色。来，干！”
他端起了酒杯，手突然跟着颤抖了起来。
“老孙，你怎么了？”
“没事儿，没事儿，我就是……有些不痛快，别管我，喝，喝！”二两一杯的52度白酒，他一口吞了下去。
“你他妈倒是吃口菜啊，一会儿喝大了，我可不管你！”
我跟老孙说话越来越没大没小，但我看得出来，他对此并不反感。
我伸出筷子夹了一片酱牛肉，被他一巴掌打下，“别他妈夹了，一盘儿都让你小子吃了，还让我吃菜，我吃盘子啊？”
我们像两个傻瓜似地痴痴笑着，口水顺着有些麻木的嘴角流了下来。
“我问你件事，你得如实告诉我。”我往嘴里扔了两粒花生米，嘬着牙花子。
“说。”
“你原来是不是当过老师？”
他正在夹菜的筷子悬在了半空中，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又捏起了酒杯，一仰脖喝了下去，随后把杯子重重砸到了垫着玻璃板的桌上。
“你还是听到了传言了，是吗？没错，我是曾当过老师，还骚扰过女学生，所以失去了教学资格，现在只能在图书馆苟延残喘地混日子，你满意了？！我这种人他妈的不配教你，走了。”
他把筷子狠狠掷了出去，顺着挂帘的缝隙扔到了外面的小街上。
“老孙，你等等！”我慌忙叫来老板结了账，追了出去。
2.
回学校的路上，他一言不发，我暗暗后悔，直想抽自己，那可能会被他当成了一生污点的地方，又被我戳痛了。
“老孙，抱歉，我没别的意思，你别忘心里去。”
他轻咬了一下嘴唇，猩红色的眼睛在潋滟的阳光下微微扬起，骄傲地看着天空。“我说的话，你相信吗？”
“相信，深信不疑，但我不信你会做那种无聊的事，你绝对不是那种人！”
“你他妈以为你是谁啊？这件事在当时弄得无人不知，你怎么那么能耐，敢和所有人为敌？”他的不知好歹让我心里踏实了一些，还好，他又变回我熟悉的那个老孙了。
我听得出，他很痛苦，一个人站在天平的一端，另一端站着整座学校，这种力量的悬殊会以一种怎样的方式让他赖以生存的托盘坠毁，让他狠狠摔落到了凡间？
“你不妨说说你的故事，我愿意听。”
他怔怔地看了我半天，缓缓开了口。
他25岁硕士毕业后，就来到了S师大参加工作，几乎所有学生都喜欢听他讲课，跟他同年入校的还有唐学苟。这个人心术不正，原来他们做同学时就是如此，他总会把时间用于研究所谓的捷径，但那些都是毫无科学依据的旁门左道。
成了讲师后，他无心授课，因此他教的班级成绩都特别差。不过，他很会阿谀逢迎，逐渐靠此站稳了脚跟。前年开学之前，所有老师都回到了学校批改期末考试的试卷，唐学苟私底下请他吃了顿饭，让他帮一个叫尹蝶的女生通过考试。
尹蝶在老孙教的科目的考试中只得了三十多分，于是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果断判她补考。与此同时，管霞在唐学苟的安排下也要入校，但经过考察后，老孙投了唯一一张反对票。
一晚，唐学苟给老孙打去了电话，约他在305教室见面。他如约到达后，教室里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他打开了的灯后，却发现躲在讲桌后的尹蝶衣衫不整地走了出来。
巧合的是，唐学苟此时带着几名学生会的人赶了过来，楞说老孙对尹蝶图谋不轨，把他一顿毒打，唐学苟的拳头砸到了他的右眼上，那只眼现在还因为充血而呈猩红色。
如果不是老领导替他担保，老孙可能已经被开除了教职。
“你听说过王霸赛吗？”他的眼里写满了无助，平日里那份“飞扬跋扈”的精气神儿也无影无踪。
“嗯，知道。”
“那晚，他和唐学苟一起来的，原来，他在我眼里是最有前途的一个学生，谁能想到……”
3.
老孙的酒劲儿上来了，走得踉踉跄跄，我搀扶着他回了宿舍，给他在床头倒了杯水。
他好像做了噩梦，额头上冒着虚汗，躺在床上一直不停地挥舞着四肢，嘴里含混不清地咒骂着。
“老孙，老孙！”我摇晃着他的胳膊，他安静了下来，很快就发出了鼾声。
我替他盖好了被子，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
回到宿舍，我让李峰立刻去打听那个叫尹蝶的女生，他给代乐乐打去电话，几分钟就问出了结果，她并没有毕业，在上大三。
第二天，我接到了自己的竞赛成绩被取消的消息，是唐学苟亲自下的通知，给出的理由是我旷课节数过多，思想道德品质败坏，没资格取得证书。
五六个女生对着公示栏上的通知指指点点，我认识她们，是几个参加了英语竞赛的学姐。几天前，我来这里看成绩时，她们还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现在一脸的幸灾乐祸，看着火冒三丈的我。
那张盖着外语系印章的纸被我一把扯下，纸张被弄皱发出了连贯地噼啪声，我把它撕得粉碎，洒向了空中，它们凌乱地如雪花般飘飘洒洒地被风吹散。
老孙的那笔账再加上我的，新仇旧恨，唐学苟，总有一天我要和你算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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