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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三七年八月二十上午七点半 ,武汉阴霾蔽日,闷热难耐,日军大举进攻。黄陂镇上的枪炮声、天上飞机的轰鸣声、夹杂着跑反人群的哭喊声、汽车喇叭催命的滴滴声,汇成一股如铺天盖地的,海啸般的,夺命追魂的巨浪。婴幼儿的声嘶力竭与女眷们的尖叫比枪炮声还刺耳,还揪心!
此前两个月在国民政府党部谋事的儿子,五次三番劝老太太早点过去 ,她和老爷因舍不得丢弃祖业,一直守着宅院不离。
这下要命了不得不走。幸亏前几天接到儿子薛耀文的电话提前打理好了行李。
我搀扶着大太太,跟随老爷上了携带金银细软的老福特牌黑色轿车。
二姨太,三姨太,四姨太挤在后面的一台大轿车上。
两个家丁和两个女佣,带着粮食和日用稀缺,坐在后面卡车里压阵,以便服侍主人们的生活。
离重庆还有一千多里路,向四川方向去的人络绎不绝。
溯江而上,路面散落的石块,碎石沙砾,坑洼泥泞。蜀道难,难于上青天。一天能行车两百里已经是很快的了。
同向相行的难民衣衫褴褛,蓬头垢面 ;有的肌痩面黄,奄奄一息,有骑马的、骑驴的、赶着牲口的、抱着鸡鸭的、肩挑破衣滥衫锅碗瓢盆的、还有背篓驼着小脚老太的。
沿途卷缩路旁的老人都是走不动落下的。这些病残妇孺的结局 ,正应了当时的“沟死沟埋,路死路埋”这句话。流亡者不计其数。
逆向行驶的军车速度比我们快 ,汽车轮掀起的泥浆,甩在来不及躲闪的人身上 。我们的车窗玻璃也溅上了很多泥点。
打援的国军士兵身着灰色军装,踏着疲惫的步履,扛着中正式步枪 、抬着二四式重机枪、迫击炮星夜兼程。腰间的刺刀与漆面斑驳的水壶,在凸凹不平的马路上行走时,不时发出碰撞声 ……这一幅幅画面让我感觉到大战的血腥和恐惧正向我们袭来。
半路上我们遭受到几次日本飞机的轰炸 ,我眼见一名中年男子一头挑着孩子,一头装着食物、行李,在日本飞机一种狂轰滥炸中灰飞烟灭。如果不是司机技术老到,我们的车恐怕不得周全。后面的两台车幸亏掉队了,才躲过了一劫。
姨太太们的车,因出现故障抛锚了,都挤到了卡车上和佣人们在一起 。后来我们只好在襄樊歇息等她们。一天半后大家终于聚在一起了。
我们继续艰难西行,一路跑反的人越来越多,都拥向重庆避难。距离重庆很近了,有钱人、有权人坐轿子、坐滑杆儿、坐黄包车、坐汽车;穷人沿路乞讨、卖苦力、做轿夫、当脚夫,苦不堪言。
千难万险终于抵达重庆。老爷和老太太松了一口气,觉得总算是安全了。
一九三八年十月二十五号,武汉沦陷。这天当晚老爷的儿子回家后,就告诉了老爷老太太 ,武汉沦陷的事。
日军占据武汉后开设了许多妓院,从城乡抓了很多妇女,有花季少年的女学生;有军营里的女兵;城郊、乡下的小媳妇儿;也有未成年的女娃。妓女们人手执一木牌,送到军营后由日军将木牌收集,然后由等待慰安的日本兵营派人领取木牌,按木牌上的名字点名领取慰安妇。每天一个女人要被几十个日本兵奸污。有不从者,被强奸后受到割乳,枪刺、棍戳下体、枪杀。可谓是无恶不作,罄竹难书,惨无人道。在强抢的民女和女兵中有性格刚烈的遭尽蹂躏,死无全尸。
武汉最大的汉奸组织“留日同学会”,为协助日军在中国犯下的滔天罪行,负有不可饶恕的责任。其中的汉奸代表人物有:杨庭辉、李鼎安、金龙章。这是中国人的耻辱,民族的败类。
到了重庆,老爷和老太太以及姨太太们,认为陪都远离战争,安全有了保障,整日不是打牌就是看戏、喝茶、摆龙门阵。照样像在老家一样过着丰衣足食,争风吃醋的日子。
这一家子从来就是勾心斗角的,老爷表面对大太太百依百顺,暗地里喜欢拈花惹草,越是嫩的、漂亮的,越是哈喇子绵长,总是吃不够。姨太太们早就领教过老色鬼的厉害。因为,她们都是老爷以霸王硬上弓和金钱诱拐到手的,玩儿腻了就撩到一边儿,大把的银子供着。太太们只要有钱了,也不稀罕老家伙。各自找自己的乐子去了。
二太太二十六岁,艺名婉莹。原是唱楚剧的花旦,一副金嗓子,声腔儿一出 ,能把男人的魂儿勾走。她还能反串武生,坐打念唱无不精通。身段儿也是花中魁首,人中翘楚。腰肢一扭,渣男站立不住 ,正经 男人也得倒吸一口气。难怪被薛昌龙这个老色鬼看中过。尽管老东西又取了三姨太、四姨太,早就把她冷落了,可她也一直没闲着,在老家暧昧的就好几个 ,偷偷摸摸的欢畅得很 。这会儿早就把他们丢到了九霄云外去了。刚来重庆半月她就勾上了一个大学生,还是人家上赶着粘她。她虽然没和老爷整出个一男半女,这到方便了她,使她没有羁绊。
薛耀文自从父母来到重庆后,不到一个星期就搬回家里住了,老两口逢人就说他儿子有孝心。
其实,薛耀文并非是薛昌龙亲生的,为了薛家的香火,老夫人也为了自己的地位,私下借的种,老太太心里是明镜儿似的,可这事儿瞒的是真紧。
凡认得薛昌龙的人 ,没有一个人知道薛昌龙是个不能生养的人。只有老太太和那个男人晓得。如是老夫人在这个家里,明面儿上是地位最高,权利最大的人。
几个姨太太有时都怀疑自己能否生育,她们和老色鬼那么多云雨巫山的,怎么都没有一个崽儿呢?连一个丫头片子也没有。总也猜不出老夫人是怎么生出的那个宝贝儿子?只能看见老两口表面感情甚好,是人都夸他们是恩爱夫妻。
薛耀文回家里住以后,三姨太屋里很多次都留有他的身影,常常是深夜进黎明出。都是薛老头子不在家的时候。
老薛本身生意通达四海,他还是老同盟会成员,薛耀文能在国民党党部谋事,就是他的影响力才弄到的。他兼职党部委员,做的官商生意。在老家时就经常往返与汉蜀之间,他托词打理生意和政务,也常常夜不归宿。
1938年2月侵华日军对重庆及其周边地区进行的长达6年又10个月的狂轰滥炸,直到一九四四年十二月,此间无一宁日。尤其是一九三九年到一九四一年连续三年大规模的无差别轰炸,造成六万人直接死亡,六千六百多人间接死亡。这些都是我通过老太太了解到的。
薛昌龙和薛老太太在大轰炸时殒命 ,三太太与薛耀文私奔跑反到云南。二太太杳无音讯。我和四太太投奔当地抗日游击队。家丁和佣人只剩下老吴头跟学家主人收尸入土。前往四川跑反的贫民百姓大都在去重庆的路上累死或饿死,能支撑到重庆的在后来的大爆炸中有的命丧黄泉,幸存者聊聊无几。
在那战火纷飞的年代,很多富人有幸者照样花天酒地,不幸的人也逃不脱命悬一线或殁于战乱。穷苦百姓就更是苦不堪言,命于草芥。跑反只成了求生者一种愿望罢了。
结语
落后就要挨打!只有国家真正地强大了,我们的生命安全才有实质性的保障。安居乐业就是百姓的最大福祉。生长和平年代的青少年们,请你们一定要为中华民族的崛起而努力,要记住“跑反”这个特殊的战争年代留下的词语。要懂得国家孱弱,侵略者犯进,跑到任何地方都没有活下来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