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件事我悔恨不已,并且终将悔恨一辈子。
每年的9月或10月,我都会接到从青海打来的一个电话,一个男人说着不太流利的普通话问我:“你能找到白玛西若吗?”。
而每次我都是同样的答案。不能。
在我麻木不仁的将这两个字重复了7次之后,麻木的心终于有了一点觉知,我开始想,每次他拨打这个千里之外的陌生人的电话号码,去苦苦寻求千里之外的另一个人,却只能得到丝毫没有希望的回答时,挂掉电话那一刻,那是怎样的绝望和落寞。
他是一位老师,姓名不知,年龄不知,详细地址是青海。
他要找的人叫白玛西若,当年是西藏山南青朴山上一位15岁的小恩珠(尼姑)
而我在杭州。
拉萨以南,坐4个小时的大巴可到山南,下了车,坐半个小时的船渡过一条宽阔的河,上了岸之后再搭个藏族同胞的拖拉机或蹦蹦车到西藏第一座寺庙桑耶寺,此时大约已经天黑,可以在桑耶寺门口找一个小旅馆睡一夜,第二天一早,去搭上山的车,山半腰,就是一座小小的恩珠寺。
我那次是第三次去,熟门熟路的自己走了半天上山。老远看见寺庙的门口,坐着一个漂亮的像苹果一样的姑娘,好像在等我来。这个15岁还带着藏族女孩天然的淳朴和羞涩的小姑娘,就是白玛西若。她当时刚刚从拉萨的一所高中毕业,被家人送到这里,半是出家半是修行。其实就是在这个寺庙里,干些打杂的活,帮忙煮煮饭,然后每天早上三四点起床跟师父们一起念经。
恩珠寺里有几间客房,给平时上山的客人住,也给那些来给在上面山洞里修行送补给的修行者家人或徒弟住。我记得第一次来住时,一间房费是50,问了白玛才知道不过2年过去,居然要收400块了。我问她有没有便宜的,我要长住。小姑娘直接把我拉到寺庙旁边一栋小院子,告诉我这里是她的家,不收我的钱。
我们俩睡在院子正房的左边的侧房,正房锁着,另一间侧房里放着几尊或立或坐还没有上色的雕像(就是在这里见到像肖大哥的雕像)。我们俩的房间只有一张床,但比我第一次来时睡的50块的客房好很多,有纱帐,有干净的书桌,书桌上放着白玛西若的作业本和一本金刚经。
恩珠寺开朗活泼的尼姑们,并不是我们想象中的肃穆呆板。
除了来到之后第二天,我把在拉萨玩的小伙伴们留给我的药去送给山上洞里的修行者,又去看看莲花生大师闭关的洞现在是哪位活佛在修行之外,剩余的时间我都呆在恩珠寺里,每日晒着太阳喝活泼开朗的恩珠们嬉笑打闹。白玛西若跟我说她有两个男朋友,一个在拉萨,是一起上学的同学,另一个在青海,是一位老师,还没有真正见过。
我呆呆的问她:“尼姑也可以谈恋爱吗?两个男朋友你怎么选呀?”
这个小尼姑第一次用看傻瓜一样的眼神看我:“我还没有真正出家呀,而且我两个都很喜欢,他们一个对我很好,另一个很成熟。”
每天晚上,她都接到2个电话,一个从遥远的拉萨打来,一个从更遥远的青海打来,偶尔手机聊的没电了,就借我的拨过去,继续山盟海誓,你侬我侬。
15岁的藏族少女白玛西若
青朴山上的热水非常珍贵,因为很难烧热,平时用冰冷刺骨的水飞快的在脸上抹一下,当是洗脸了。洗头发洗澡那得到山下才能享受到。在我第七天没有洗头洗澡后,我那些远在拉萨的朋友们过来了,前两周还是在火车上为了换个铺位横眉冷对的小帅哥曹易,资深富二代老钱,还有天真烂漫的新东方英语老师小肖,漂亮温柔的雨轩还有满脸大胡子从拉萨回去就进了牢房的麦博士,他们舟车劳顿不辞劳苦的跑过来要跟我在这座遍布高僧活佛修行的山洞旁谈一谈人生。谈完人生的第二天,我就和白玛西若告别了,跟她说我还会回来的,下次来的时候我会给她带漂亮的发箍和好吃的零食。
你也应该知道故事的最后,我再也没有回去过拉萨,我心中那座圣山,也变成了不宣于口的秘密。我太喜欢它,我怕说的多了,去的人多了,打扰了它。我也再没有见过白玛西若。
不知道今年还会不会接到那个青海打来的电话。
如果你们有谁去,帮我去看一下,白玛西若还在不在那个恩珠寺,如果见到她,麻烦帮我说一声:“有一个青海的老师已经找了她7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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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木错的夜幕低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