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9

用尽全力，睁开眼睛。

Percival慢慢睁开双眼，缓缓地动了动自己的身体，他的身体被绷带包裹着，一根输液管将吊在他头顶上方袋子里的液体一滴一滴输入他的静脉。除此之外，他身上还贴满了各种检测用的电线。

他刚醒，神经就将疼痛感传入了他的大脑。真是糟糕透了，他在心里苦笑。

他将视线慢慢移向床边，那个金发女孩果然守在他身边，她趴在在他的床边上睡着了。她看上去累坏了，他知道她为了救他想尽了所有办法，现在一定筋疲力尽了吧。他不忍心打扰她，就这样一直看着她睡着了的样子。

清晨，Roxy睁开惺忪的睡眼，从床上直起身，想像往常一样查看Alastair的状况。

“嘿……”是Roxy熟悉的声音，虽然虚弱，但是还是他一如既往的语气，“早上好。”

“早……早上好，”Roxy看到Alastair靠在床上，正对她微笑，她也想回以同样的微笑，可是话到嘴边却变得语无伦次起来。

“欢迎回家，Alastair。”

Roxy给了Alastair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她将脸埋在了Alastair的怀里。太好了，她心想，为了这一刻，所有的牺牲和等待都是值得的。

Alastair也搂住了Roxy，Roxy的体温带给了他切实的感觉。他还活着，他回应了Roxy的期望，回到了她身边，全世界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替代此时的喜悦。

“DAMN FUCKING JESUS CHRIST！”Merlin一进入病房就立刻同时抱住了Percival和Roxy，“Eggsy！Harry！”

“OH MY FUCKING GOD！”Eggsy一走进病房就激动地大喊起来，“Harry！快来啊！”

最后走进来的是Harry。

“行行好，别再说任何F打头的字了。”Percival叹了口气。

“FORNICATION？”Harry恶作剧地笑了起来，然后温柔地抱住了大家，“欢迎回来，Alastair。”

“走开，你们这些电灯泡，我现在只想跟Roxy呆在一起。”他嘴上虽然这么说，脸上却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Eggsy，我在POPPYLAND遇到Elton John的时候，他跟我说只要我愿意走后门，想要多少张演唱会的门票都成，”Harry偷偷对Eggsy说道，“我觉得自己有必要多走几次后门了，你觉得呢？”

一个星期后。

五名KINGSMAN来到肯塔基州波本威士忌酒厂。

Percival不愿意坐轮椅，他觉得坐轮椅会产生依赖性，于是坚持要自己拄拐杖。他的腿受到了极大的损害，再加上受伤后他不仅没有减轻负荷，反而不断加重负担，最后导致他的右腿很可能无法完全治好。医生们表示治不好的可能性有70%，剩下的30%则要看他的运气。

“Agent Percival，Agent Lancelot，”香槟向他们伸出手握了握，“我们好像还是第一次见面？对于你的腿，我感到很抱歉，Agent Percival，我衷心希望你能尽快好起来。”

“这对我而言，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我已经无法再奢求更多了。”

香槟对他笑了笑，“我听说Jack死的时候，你就在现场？”他轻声问道。

Percival点点头，“威士忌是作为一名特工而死的，”他缓缓开口说道，“他在最后的时刻也履行了自己的职责。”

“我知道，”过了好一会儿，香槟才开口，他的声音沙哑而苦涩，“他从来也没让我失望过，谢谢你。”

香槟重新坐回长桌的上座，他的表情又重新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Percival戴上眼镜，长桌两边的蓝色立体影像出现在他眼前，他们都戴着牛仔帽，Percival知道他们全都是分散在美国各个角落的STATESMAN。

“告诉我，接下来你们有什么打算？”香槟的眼睛好奇地看向了Harry。

“我们打算回英国继续开KINGSMAN裁缝铺，要不然老Porter先生就要失业了，”Harry对他笑了笑，“至于资金，现在也不是问题，我们手上的资金都够开几千家裁缝铺了。”

“这回你们可以大展宏图了。”龙舌兰咧开嘴笑了起来。

“龙舌兰，这么重要的场合你也不穿西装？我看该让KINGSMAN教教你穿衣品味吧？”香槟向龙舌兰投去严厉的一瞥，龙舌兰赶紧乖乖闭上了嘴。

“接下来的议题是，依照Jack的遗愿，由姜汁来填补他在STATESMAN里的空缺，大家都同意吗？”

“同意！”所有STATESMAN异口同声地高呼。

“Champ，我想保留Jack Daniels威士忌的代号，可以吗？”姜汁腼腆地问道，“我自己依然沿用姜汁的代号。”

“可以，”香槟爽快地笑了起来，“反正我们也叫习惯了。”

散会后，Eggsy叫住了姜汁。

“有样东西，我需要你们提供给我。”Eggsy悄悄对姜汁说道，Roxy的计划还剩下最后一个环节，Eggsy知道，这样的工作整个KINGSMAN里只有他一个人能做到。

“总统先生！总统先生！再问最后一个问题，总统先生！”

美国总统Gilbert离开新闻发布会的现场，Poppy Adams当着全世界人的面被美国特种部队杀掉，总统得到了盛大的赞誉和前所未有的支持率。网络上也时不时会出现诸如总统杀人灭口的“阴谋论”，不过很快就被健忘的人们当成无稽之谈一笑而过。一切和总统所想的稍微有些偏差，但结果总归是好的。总统心情愉快地吹了声口哨，踩着轻快的节拍回到了办公室。

他一到办公室，就发现情况有些不对劲——视频通话用的屏幕自动打开，屏幕上是一个穿着西装，带着眼镜，年纪不到30岁的小伙子，总统认得他。

“我就知道，”总统叹了口气，“以三角洲的本事，还是没办法把你们全部灭口，是这样吗？”

“托您的福，我们全都活得好好的。”

“Unwin先生，”总统坐到自己的座位上，将两手达成塔形放在自己面前，“你知道你们都做了些什么吗？你们破坏了我们之间的契约，让美国失去了能名留青史的机会。我们就开门见山吧，关于对Harry Hart的审判，你们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总统先生，我发现你还是没发觉自己的处境，”Eggsy翘起嘴角，“今天我是来敲诈你的——哦天啊，我在伦敦贫民窟长大，从小就看着小坏蛋们怎么敲诈别人，我自己倒还是第一次做呢。没想到第一次就献给了总统，我可真够幸运的。”

“你想要钱吗？”总统皱起了眉头。

“钱？这种东西我们有的是，”Eggsy不屑地笑了笑，“首先，我希望美国放弃对KINGSMAN和STATESMAN的控制，从此以后不再干涉我们的行动；其次，撤销所有对Harry Hart的无稽指控，该被控告的是Richmond Valentine；最后，我们要重新在英国开业啦，请你提醒一下首相，以后再碰到导弹攻击，麻烦他小心一点，说不定我们会免费给你们两位做两套西装呢。”

“Unwin先生，我发现你忘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总统也回以同样的微笑，“你想用什么来敲诈我呢？”

Eggsy拿下脸上的眼镜，将眼镜里的影像投影到背后的墙上。

“先生们，久仰KINGSMAN大名……”

“这不可能！”总统原本只是出于战略和以防万一的想法才命令在POPPYLAND四周待命的三角洲杀掉Poppy，他从没想过KINGSMAN手上真的有他想和Poppy Adams同流合污的证据，“我让STATESMAN收走了你们所有人的眼镜，你们应该没人可以录下这段对话！”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Gilbert——我可以这么叫你吗？”Eggsy愉快地笑了起来，“和被国会弹劾狼狈下台锒铛入狱比起来，我开出来的条件是不是诱人多了？”

“你以为一个小小的特工拿出这样的证据，就会有人相信吗？”总统震怒地问道，“你只不过是一个人，而我代表的是整个国家！”

“关于这点，我当然也想到了，”Eggsy打开手机，手机屏幕上的那个人让总统先生大吃一惊。

“你好，Gilbert。”屏幕上的那个老人虽然脸色不好看，但是他依然礼貌地问候总统。

“……陛下。”

“刚刚那段视频我已经看过了，视频本身会保留在瑞典国内。我们也不想让国际局势变得更加复杂，不过如果你一旦出现任何风吹草动，该视频将面向全世界播放——我相信你也不愿意看到这种事发生，是这样吗Gilbert？你也知道在此次事件中以瑞典为首的北欧五国损失尤其惨重，我们虽然不是什么大国，但是我们都是些冷飕飕的硬骨头，就算Valentine用枪指着我们头顶我们都从来没向他投降过。相信我，众多小国的力量联合在一起，你不会想要跟我们对着干的。”

“……我明白了，陛下。”总统脸色阴沉地思考了好一阵，最后才点点头。

“这才像话~”Eggsy再次露出了微笑，“不过别忘了，Gilbert。我们是圆桌骑士，如果你做出些什么危害世界的事，我们也同样不会放过你。”

视频对话中断了，Eggsy重重地呼了口气，他紧张得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

“谢谢你，爸……”他拿出手机，想和瑞典国王来个隔空击掌，然而他女朋友老爸脸上的表情硬生生把他的手给吓得缩回去了，“那个……陛下。”

KINGSMAN和STATESMAN的联合会议过后，Roxy将威士忌“不要再碰大麻”的传言转达给了龙舌兰。

“真是多管闲事。”龙舌兰搔搔头皮，Roxy不知道他指的是自己还是威士忌。

不过龙舌兰自此以后真的再也没有碰过任何毒品。

回到英国后，Roxy发现经历了黄金圈事件，吸毒的人数确实有一段时间骤降，可是慢慢地，很快人们就将这件事遗忘了，伦敦街头隐秘的吸毒者和毒贩还是跟以前一样，不多也不少。

Roxy买了两份当天的报纸拿回家，她和Alastair两个人一起将头版撕了下来，贴在自己那面墙壁上。

至少不是完全无关的标题嘛。

Roxy看着那张整版用超大字号写着“美国再次拯救世界”的报纸，心里默默想道。

RULES餐厅。

“Hugo！”Hugo的同事，女服务生Chloe将一个带着封蜡的信封交给Hugo，“刚刚有个客人让我把这个转交给你。”

“是什么样的人？”Hugo有些摸不着头脑，他看着信封上的封蜡，封蜡正中央是一个卧倒的K的标志。

“不知道……年纪大概40岁左右，个子挺高，穿了一身定制西装和大衣看上去还挺有钱的，人也特别帅……不过可惜的是走路似乎不太方便，一瘸一拐的……”Chloe仔细回想着那个人的外貌，“能把他介绍给我吗？他的长相绝对属于我喜欢的类型！”

Hugo赶紧打开信封，然后将信的内容来来回回阅读了三遍。

“我想大概是不行了，Chloe，”Hugo激动地在Chloe的脸颊上亲了一下，“我要辞职了。”

“哈里布朗”酒吧。

Barber刚打开门开始营业，就看到门口站着那个人。

他没穿廉价衬衫和牛仔裤，而是用全套高级定制西装和高级衬衫武装了自己。他的发型也用发胶梳得一丝不苟，脸上还戴了一副一看上去就价值不菲的玳瑁眼镜。而他身上最大的不同，是他的腿似乎出了些糟糕的问题。

“老天，你怎么变成这样了？”Barber惊讶地问道，“你中彩票了吗？”

“这才是我本来的样子，我来酒吧的那几天，过得不太好。”

“你该……你该不会真是007吧？”Barber歪着头，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007？”对方情不自禁地笑了出来，“当然不是，我只是个银行主管。至于我的腿，是前段时间出了车祸罢了。”

哦，银行主管，Barber心想，跟大学讲师差不了多少。

那个人坐到吧台旁边，Barber给他倒了半杯威士忌。

“你还记得我侄子吗？”Barber喃喃地说道，“他是第一批中毒的……他没能等到解药。”

对方正准备拿起酒杯放到嘴边，听到这句话，他的手停在了半空。

“我很抱歉。”

“这没啥好抱歉的，”Barber勉强笑了笑，“我想这件事里他至少也得承担一半儿的责任……一大半儿的责任，对不对？他好歹也是个有手有脚的大人了，也该学会自己负责了……”

“不，”说到这儿，他有些说不下去了，Barber将手捂住自己额头，“去他妈的，我们只是些小老百姓，这些大道理我们哪儿懂啊！你知道我最后悔的是什么吗？我后悔的是他上中学的时候我就看到他偷他爸的烟抽，当时我就应该把他暴打一顿，而不是当成啥事儿也没有还帮他蒙混过关，从小我就该让他知道那玩意儿不能碰！”

银行主管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看着他。

“……抱歉，我不该当着客人的面说这些的，”Barber拿出另一个酒杯，他给自己也倒了半杯威士忌，“幸运的是，我们还有酒。”

他们互相碰了下杯，然后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知道吗，”Percival和Merlin一起漫步在海格特公墓的小道上，Percival看着鳞次栉比的墓碑、十字架和天使像，轻轻说道，“以前，当我还只会杀人的时候，我从来也没有过这种感觉。但是后来，我开始真正行使圆桌骑士的职责，学着拯救别人时，我却深深地体会到了……杀一个人非常简单，拯救一个人却是如此艰难……我既没能救James，也没能救威士忌。”

Percival回想起在POPPYLAND，他看到刻耳柏洛斯咬着威士忌的手臂向相反方向跑的时候，就迅速捡起了威士忌扔在地上的鞭子，依靠线回到屋梁上。他看准时机，向着威士忌的手臂甩出通了电的鞭子。然而紧接着的爆炸使他无法看清威士忌的手臂是否被切断了，等到硝烟散去，他没能找到威士忌——他很可能已经被炸得粉身碎骨。

“虽然号称自己是拯救世界的圆桌骑士，但实际上，我们却根本不是什么超级英雄，只不过是一群普通人罢了。我躺在病床上的时候想了很多，我明明可以选择不去杀那些人，就像那个大使的女儿一样。我也可以想出更多的方法救James和威士忌，然而我当时却没想出来……这种想法如影随形地伴随着我，每当想起自己曾经杀过的无辜的人，自己没能救的人……我都会深深地感到自己的无力。”

“……可是，你救了Roxy。”Merlin仔细地思考着，最后回答道。

“在你心跳停止的那段时间，我们所有人都绝望了，只有Roxy一个人依然心存希望。她跟我们说，在意大利的时候，你在极度严酷的条件下，依然没有放弃希望，成功地拯救了她……所以她也绝对不会对你放弃希望。你明白这种无力感是从何而来吗，Alastair？”Merlin反问道，“恰恰是因为你开始了解生命的含义了，曾经以杀戮作为自己生存意义的你，终于也明白生命这种虚无缥缈的词汇也是有自己沉重的重量的，所以生命才显得尤其可贵。而教会你这个的人，不是别人，正是Roxy。”

“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想法罢了。真正的答案，还需要你自己去寻找。”

Percival思忖着Merlin的话，然后他微笑了起来。

“能和Roxy相遇，实在是太好了。”

“现在，到了分别的时刻了，是这样吗？”Merlin停下脚步，面对着Percival，“你们想好先要到哪里去了吗？你们一定还会再回来的吧？”

“目的地还没想好，”Percival回答道，“但是我们一定还会再回来的，总不能一直让Harry白发给我们工资吧。”

“等等，Harry给你们的是带薪休假？”Merlin有些气愤地说道，“虽说我们现在是不缺钱了，可是也不能这么大手大脚地随便乱花啊，即使是投资人之一也不能白领工资！”

墓地的出口处，传来两声汽车喇叭声。

“再见了，Alastair，”Merlin拍了拍他的后背，“你可别在外面呆太久忘记回来啊，我得去找Harry谈谈工资的事儿了。”

Percival笑了起来，他也拍了拍Merlin，“别说再见，Hamish。那太伤感，我们后会有期。”

与Merlin分别后，Percival向着墓地大门口慢慢走去。

“HELLO, GORGEOUS！”Roxy打开车门，等着Percival上车。

“Roxy，我应该教过你，真正的淑女不会……”

“没关系，你是特别的，”Roxy对他露出了爽朗的笑容，“你想好先去哪儿了吗，Alastair？”

这不是问题。

反正每条路都是通往未来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