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三月,春暖日熏,草长莺飞,此时的长坡已经聚集了很多人。
宋念晚和宋睿然来到了长坡西面,刚刚站定,宋念晚便解开了手中的纸鸢。
那个纸鸢是个红衣女子的形象,当初韶锦做时,还笑称。“你喜欢着红衣,希望将来也能长成如此倾城之貌吧。”
宋念晚当时只是撇撇嘴,连眉眼都没有的红衣女子,说什么倾城之貌啊。
纸鸢慢慢地升了空,宋念晚开心地跑着,随着纸鸢不断地升高,欢喜雀跃。
周围的人们慢慢地聚集了过来,指着高高的纸鸢,议论着。
“真美啊!”
“对啊对啊,人好像活了一样。”
那个纸鸢,在风中舒展开来,看着就似红衣女子翩然起舞,说不出的风姿灼灼。
那个放纸鸢的女孩子,面容稚气未脱,身形还未长成,未施粉黛,穿着一件素色的长裙,笑得张扬。
人们的眼神,渐渐从纸鸢上面,移到了女子身上,一个玩的开心的小女孩,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忽然,长坡东面爆发出一阵欢呼声,然后便见一个纸鸢超出众多纸鸢之外,升到了最高处。
那个纸鸢是一个青衣书生的形象,从宋念晚这看来,竟有一种遗世而独立的气韵。
宋睿然看宋念晚盯着纸鸢出神,对身边的人使了一个眼色,一个小太监默默退后,不多久便折了回来:“殿下,是李丞相家的公子。”
宋念晚仰着头,看了一会儿青衣纸鸢,又看了看红衣女,突然把手中的线塞到了侍女手中:“你们放,我过去看看。”
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待宋念晚走到纸鸢下时,不仅一阵失望。
放纸鸢的人一看便是小厮模样,细问起来,说是李以时已经有事先离去了。
“第二次”,宋念晚喃喃。
铃铎院中,韶锦正坐在摇椅中,微微地晃着,不时端起茶杯小酌一口,好不自在。
宋念晚在他旁边说得开心。“那个纸鸢真的是太漂亮了,飞起来时,红衣女子就像是在空中跃然起舞。还有一个纸鸢也很夺目,做的是个书生的样子。”她顿了顿又继续道。“韶锦,你知道李以时吗?”
韶锦晃着摇椅,椅子的吱嘎声像是有一种奇特的韵律,伴着他的声音晃进了宋念晚的耳里:“李以时,当朝李丞相的独子,少有贤名。七岁时外出学武,拜在第一剑客松原门下,在松原的三个弟子中,最得他的喜爱。人雅、剑快,江湖百晓生对他评价不低。”他停止了摇椅,直起身望着宋念晚。“还有,李皇后未出嫁时,最偏爱她这个侄子,现在也是如此。”
宋念晚本在兀自出神,被韶锦最后一句话激得突然抬起头来。这一瞬间,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想法,只是呆呆地望了一会儿韶锦,然后“哦”了一声。
韶锦也不说话,又把自己重新塞回椅子中,摇啊摇啊。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铃铎院中只有摇椅声吱嘎吱嘎的响。
过了好久,宋念晚突然道。“我记得自己5岁时,父皇和母后都还是很喜欢我的。”
韶锦的椅子停了一瞬间,短暂的让人察觉不到,然后又摇了起来,吱嘎声低沉了下来……
“那个时候歆逸哥哥还在,父皇比起睿然更喜欢歆逸哥哥,他经常会呆在中宫,我记得他还教我读过书。”宋念晚的声音低低地。“母后那个时候很喜欢笑,经常把我搂在怀里;歆逸哥哥很温柔,什么都让着我……”
宋念晚停了下来,许久之后才道。“我5岁生辰那天,母后很开心,收拾妥当了一切就等着父皇过来。后来父皇来了,我从来没见过他那么生气。他狠狠地瞪着母后,然后一把拉过旁边的我。针扎的手很疼,落在水里的血很刺眼。在看到那两滴血没有融合到一起的时候,父皇的脸色青的吓人。”
宋念晚的手指蜷缩着,每次一想起当时的情景,手指好像又在微微地疼。
“中宫的所有人都在哭,父皇却在吼,那么的生气,然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歆逸哥哥,孙嬷嬷告诉我,歆逸哥哥病死了。我不相信,他从小到大便没有生过病,为什么会死?”
“那天之后,我便被送到了匀染苑,我也再也没有见过母后笑过。我不喜欢现在的中宫,不喜欢不笑的母后,也不喜欢让母后不笑的父皇。”
韶锦叹了口气,摸了摸宋念晚的发顶。
他没有办法告诉她。当时的那碗水被动了手脚,不管是谁的鲜血,都不会相溶。但是,孝文帝便相信了,身为双生子的大皇子宋歆逸和长公主宋念晚都非他亲生。于是,他一气之下,处死了宋歆逸,把宋念晚关入了匀染苑,把李皇后囚禁在了中宫。
五年后,宫廷中另一位刚刚生产的美人,也被诬与人有染,终于另孝文帝起了疑心。一切真相大白之后,李皇后被放出了中宫,但是孝文帝的一双儿女,却是一身死一心伤,再也不愿回那处是非之地了。
而造成这一切的碧妃,仍旧是孝文帝最喜欢的妃子。
宋念晚拂开了韶锦的手,再抬起头时,脸上已经挂上了笑容。“不要总是把我当做小孩子。”
韶锦失笑。“是啊,再有三个月便及笄了,真的不是小孩子了。”
无戒365极限挑战营 第41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