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有很多职业,大多数是人们非常熟悉的,比如老师,医生,律师,警察。这些寻常的职业存在于我们日常的生活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也有些职业,它们存于在世界的夹缝里,鲜为人知。我恰巧知道一个大多数人都不知道的奇特职业——渔梦人,这是我一个从事心理咨询工作的朋友告诉我的。前不久,我和我的女友重归与好,正是渔梦人的功劳,特写此文让更多人了解这个职业,以表谢意。
当夜幕降临,人们陷入沉睡,世界浸泡在一片黑色的海洋中。人类潜意识之门缓缓打开,无数奇形怪状的小鱼从各自宿主的灵魂深处喷涌而出,小鱼的名字叫做“梦”。它们吐着泡泡,欢乐地畅游在现实与虚幻交融而成的海洋里,享受着脱离禁锢的自由。
然而“梦”的自由是短暂的,黎明的曙光到来之际,海洋慢慢消失,它们要赶在潜意识的大门关上之前,规规矩矩的游回到主人身躯狭小的灵魂里,不然就会因干涸缺水而死,在第一缕阳光的照射下灰飞烟灭。这样说来,鱼儿们享受自由的过程似乎太危险,但是它们都乐于如此,于它们而言,宿主的灵魂像是一个鱼缸,如果给它们机会去接触海洋,谁还愿永远呆在鱼缸里呢。
大多数鱼儿还是很遵守进出规则的,但总有些粗心的小鱼会在海洋里游戏得忘记了时间。早上醒来的时候,有的人记得自己昨晚做的梦,记得一清二楚,好像真真实实的发生过一样,那是因为他的鱼儿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他能感知到它的存在;但有的人一点也不记得自己昨晚做的什么梦,其中一个原因是他的鱼儿忘记回来了,死在了那片普通人无法察知的黑海里。还有一个原因是,渔梦人捕走他的鱼儿。
渔梦人的本质和普通渔夫是一样的:出海,撒网,捕鱼,卖鱼。但是也有很多不同点,渔梦人不像普通渔夫一样胡乱撒网,他只网特定的鱼。特定的鱼只买给特定的人,因此,出海之前,他其实已经有了买主了。买主需要提前联系渔梦人,告诉他自己想要谁的“梦”,那么等夜晚来临,他就得去做梦人的楼下驻守,等待“梦”出动的那一刻。
全世界大概有50个渔梦人,他们遍布世界各地,中国算是比较多的,华中,华北,华南,各有一个。因为这是个鲜为人知的职业,因此请他们捕鱼的人并不多,但报酬颇丰,基本一个单子就能拿人民币五千以上,阔气的老板甚至一条“梦”给他们几十万。实际上,干这行的人也是不简单的,他们需要具备很多优良的素质,比如耐心,谨慎,灵活,目光敏锐等等,最主要的是拥有那种天赋,能够在现实与虚幻构成的海洋中穿行的天赋。当然,除去他们自身的素质外,工作内容其实也是很辛苦的。
一个月前,我与我的女友闹矛盾,她说我们都快30了,是不是该考虑结婚了,我说现在事业正在上升期,等我再稳定一点再考虑这事。她很生气,她说我只考虑自己的事业,根本没有想过她。我也很生气,我说如果她爱我的话就应该支持我的事业,我只希望给她一个更好的未来。因为彼此的不理解,然后就闹僵了,从那之后她没有再跟我联系过。后来看《梦的解析》,弗洛伊德说梦可以窥视出人内心的想法。机缘巧合的,我认识了华中的那位渔梦人,于是我请他帮我把我女友的“梦”捕来,后来我专门就此事采访了他,以下是他的原话:
“那天,从下午六点开始,我就在你女友楼下等着了,天变黑时,海出现了,这片海漂浮在天空与大地之间,没有起点,没有尽头。我拿好捕鱼工具穿行在海里,坐在你女友的窗前,她当时在书桌前工作,哦对,在做一本小说的翻译工作,你跟我讲过她是英语翻译工作者。大概在午夜的时候,她看看窗外,揉了揉眼睛——没啊,她看不到我的,就像她看不到那片海一样——嗯,说到哪儿了,哦,她看看窗外,然后又看了看手表,也许是意识到夜深了,所以洗漱了一下就睡觉了。其实这个时候外面已经有很多鱼在游动了,但你女友的‘梦’此时还没出来。干我们这行的最考验耐心的就是这点了,你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入睡,睡眠有四个阶段,‘梦’会在第四个阶段后的快速眼动期出来。大概在凌晨两点左右,在她的眉心的位置上,慢慢闪现一点红色,一只红色的小鲤鱼从眉心里钻了出来。这红色的小家伙摆着尾巴,正打算游出窗户投身广阔的大海。它要真进大海了,那我就真找不着它了。说时迟那时快,我渔网一挥,它便成了我的囊中之物了。”
他边说边哈哈大笑起来,为自己当时的敏捷洋洋得意。然后他停下来,顿了顿。目光变的柔和起来,开始缓缓的,继续说:
“我把你女友的‘梦’在身上放好,准备离开。转身的瞬间,我看到在这座城市的上空,各种大大小小,五颜六色的鱼儿在游动着,每次看到这场面,我内心总是会很触动,鱼儿们代表着人们灵魂深处的念想,那是人心底最不想为人所知的秘密,我虽然不知道它们具体的故事,但透过它们的颜色,可窥一二。黑色是邪恶,深蓝色是悲伤,浅蓝色是平淡,黄色是欢乐,红色可以是愤怒,也可以是极度欢喜,白色是善良,也可能是恐怖······人们无处倾诉的欲望幻化成这些小鱼,在安静的时刻里游荡在天与地的夹缝中,绚丽了夜里每个漫长的黑。我不知道鱼儿们是怎么想的,在我看来,它们就像一个个可怜的孩子,被遗失在城市上空,无家可归。”
他叹了口气,表情变得很严肃,后来他谈到了以前接的一个买卖:
“有一次某个监狱长来找我,他说他发现有个犯人一直做噩梦,半夜大喊大叫,吵得同寝的狱友睡不着,想让我把这个犯人的‘梦’找到,并把它消灭掉。我把那条黑色的小鱼捕到之后,给了监狱长,叫他让那个犯人把这条鱼吃掉,那么恐怖邪恶的念头就像粪便一样排出体外了。我以前遇到的雇主都是想了解别人的梦的,自己吃自己的‘梦’,真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他说着又笑起来了。
我也笑了,虽然我没有吃自己的梦,但是我吃了别人的梦,我女友的梦。渔梦人会给捕到的‘梦’吃一种特定的鱼饵,它吃完之后就跟世间普通的鱼一样了。他把我女友的‘梦’交给我,我精心烹制了它,当它的肉在我嘴里的一瞬间,我脑子里便浮现出女友的梦中场景:
欢乐大气的琴瑟声响起,在一阵鞭炮声过后,女友穿着中式嫁衣,披戴凤冠霞帔,在众人簇拥下步入礼堂,一个穿着大红袍的男子面带微笑的看着新娘,轻轻的挽起新娘的手。新娘双眼含情的看着男子,笑中带泪的说:"我好爱你,为什么你觉得婚姻会阻碍你的事业,成为你的妻子之后,我一样支持你啊。可是,你知道吗?女孩的青春是不长久的,我只想在最好的年华成为你最美的新娘,就像现在一样。"男子的眼泪无声的流了下来,而那个男子,就是我。
后来,
我让女友梦想成真了。
无论何时,你要相信,总有一个相似的陌生人在等你。 ーー致陌生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