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师父仙逝三个月后,姜蓁带着南星去了漠北,一路行医济世,没人知道这位戴着面纱的好心姑娘是谁,诊脉探病,施药救人,不取分文。
姜蓁来漠北是为了一个人,驻守漠北的抚远将军方戟。但南星不懂,为何姜蓁来了漠北却不去见他,方戟前脚去山南巡军,姜蓁后脚就跟着去了山南行医,方戟去安北,姜蓁便跟着去了安北。三年多来,几乎踏遍了漠北的每一寸土地。
五年前,知道方戟妻子去世时,姜蓁没有去找方戟是为了师父。那师父仙逝后,南星不懂,为何姜蓁依然不去见他,只是悄悄的跟着。
“收拾东西,我们马上回长安。”姜蓁出门给城南的老伯复诊,不到一个时辰急匆匆赶了回来,放下手中的告示,还未来得及与南星细说,便丢下这句话进了里屋。“回长安?”南星很是疑问,一个月前,方戟奉旨回京述职,姜蓁也没有跟回长安,如今这般焦急又为哪般?看了一眼茶案上被捏的有些褶皱的告示,太后病重,广寻天下名医。
漠北回长安最快也要半个月,姜蓁与南星日夜不停,跑死了十几匹快马,终于在第十二日清晨到了长安。
拿着告示,一路策马去了宫门口。侍卫见来人是两名女子,素衣沾满了灰尘,便拦在宫外,“哪里来的疯丫头,皇城重地,岂容你等撒野,赶紧离开这里,不然小心你们的脑袋。”
“大胆,你们可知道站在你们面前的是谁,耽误了太后的病情,倒是要小心你们的脑袋。”见侍卫阻拦,南星怒骂道。
“大哥,万一她们真是神医,耽误了给太后治病,你我谁也担待不起啊。”旁边的侍卫看南星的架势不像故意寻事之人,商量着,正要着人带去太医院,寻访的名医皆是先去太医院审核。
姜蓁从怀中掏出金牌,“见金牌如见圣上。”侍卫们都在宫里当差,真假一眼便知,“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姜蓁收回金牌,一路向寿宁宫奔去。侍卫起身连忙派人去向侍卫长禀报,金牌可不是谁人都可以拥有的。看了一眼旁边的兄弟,还好刚刚没冲动拦人。
姜蓁到寿宁宫的同时,大内总管福公公也将金牌之事告知了刚下朝的皇上,于是一拨人也赶去了寿宁宫。
“公主?”太后身边的秦嬷嬷看着院中的人,难以置信道。秦嬷嬷的一声公主,拦着姜蓁的人都跪了下去,此人是公主?哪个公主?“嬷嬷,母后可还好?”
皇上赶到寿宁宫的时候,只听见暖阁内不断传出哭声,疾步走进暖阁,便是眼前这一幕,一女子扑在太后怀里痛哭,秦嬷嬷见眼前明黄一闪,“皇上吉祥。”
“嘉华?”
贰、
嘉华长公主姜蓁,太后亲女,皇上胞妹,先帝最宠爱的小公主。
姜蓁十岁时女扮男装随还是太子的胞兄赴岭南寻致仕名臣陆源,十六岁的方戟彼时已是方家军的少将军,此次奉命随行护卫。姜蓁好动,趁兄长外出寻师,便央着方戟带自己游玩岭南城,未允,便偷跑了出去。
岭南地处西远边陲,常有夷人潜入作乱,夷人游牧散户,除了粮食紧缺之季,偶有侵犯三国边陲小镇,也无大的动作,北有北戎,东有东桑,朝廷无心顾睱夷人。姜蓁外出遇夷人,方戟相救受伤。姜蓁此后几日对方戟多有照顾,方戟避男女之别,却对这个被夷人掳去时不慌不乱的小公主刮目相看。
回长安后,姜蓁总是设法常遇方戟,换防的城门,中秋的家宴,西山狩猎的围场,万佛寺的后山,守岁的国宴……后来,姜蓁央求父皇得了方戟当护卫。
“方戟,你能等我到十六岁吗?”看着趴在桌子上喝醉的姜蓁,方戟不懂,为什么明明不会喝酒,却总是爱喝醉。方戟也不懂,为何当初自己明明可以拒绝当她的护卫,却仍是接了旨意,护了她四年。可能当初多看了她一眼的时候就已注定白首相许。
方戟二十弱冠之时,宫里人皆知,嘉华长公主与威远侯次子方戟情投意合,只等两年后,公主十六岁及笄,行三书六礼。
几月后,一女子拿着方老将军的定亲文书敲开了威远侯府的大门。女子是方老将军恩人的孙女孙氏,十年前,方老将军还是平北大元帅的时候,许下了这段姻缘,不久,方老将军在战场上受重伤仙逝,方家无人知晓这件亲事。孙氏遵照文书,十六岁及笄上门完婚。彼时,方戟大哥方桉早已成婚,即有定亲文书,则是正妻之礼,方戟娶了孙氏。
嘉华长公主心伤出宫,从此杳无音讯。方戟大婚后不久,请命戍守边关,帝允,十年未归。五年后,孙氏病重,在长安离世。
叁、
太后思念亲女,忧思过度,心病难医,如今嘉华长公主回宫,太后心病即除,自然痊愈。
“母后,您总这样盯着儿臣,可是儿臣秀色可餐?”姜蓁回宫已经一个月,天天陪伴在太后身边。
“你这狠心的丫头,一走就是十年,皇上你说,当初哀家何苦生下她。”太后看着十年未见的亲女,每每想起,分外恸容。秦嬷嬷在一旁看着也是落泪。
“母后说的极是。”皇上看了一眼在旁边对他不断使眼色哀求的胞妹,缓缓道“就罚她每日陪在母后身边,寸步不离。”
“皇兄说得对,该罚该罚,以后我就陪着母后,哪儿都不去。”
“胡说什么,你都二十四岁了,怎能一直陪着母后,定要让皇上为你寻一门亲事。”太后看着亲女,若不是当初方家的那件事,她的嘉华怎么会心伤离开长安,十年未归。
“母后,嘉华就想陪着您,谁也不嫁。”
“尽胡说,嫁人就不能陪着母后了?皇上,哀家看就三月后的西山狩猎,朝中青年才俊皆在列,让嘉华挑选驸马。”
“儿臣遵旨。”
“母后,我……”姜蓁还欲再说什么,被皇兄的眼神制止,母后刚刚痊愈,怎可逆了她的意思。
伺候太后午睡,吩咐秦嬷嬷守着,姜蓁去了皇极殿。
“皇兄,我不要选驸马。”
皇上从奏折堆中抬头看了一眼御案前的胞妹,“方戟是不可能的。”
姜蓁愣了愣,仿若有些失神道“为何不能是他?”
“你是大夏最尊贵的长公主,怎么可以做别人的继室。”
“皇兄,除了方戟,我谁也不嫁。”姜蓁哭着跪在了地上,哀求道。
皇上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胞妹,起身,将她扶起,无奈道“母后是不会同意的。”这个妹妹,自小就被自己捧在手心里疼,她的心,自己又怎会不知,可是十年前的事,母后狠极了方家,断不会委屈嘉华做方戟的继室。
三日后,嘉华长公主病了。
“母后,儿臣除了方戟谁都不嫁,定亲文书的事,方家也不知,儿臣当初年少无知,让母后担忧,此番还求母后成全。”
一道圣旨落在了威远侯方家,三月后,良辰吉日,嘉华长公主下嫁威远侯次子方戟。
姜蓁坐在喜房内,回想着那日,皇兄招方戟入宫,“嘉华,方戟不配。”
“我允你十年守祖父婚约,方戟,那你对我的承诺呢?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