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秀军

  离2020年的元旦越来越近了，每年接近元旦的时候。，我都会特别思念我的父亲，也常常会在梦里见到他，因为这一天是我父亲的忌日。在2014年的元旦，我的父亲，在医院的重症监护室与世长辞。如今6年过去了，但父亲在重症监护室抢救的经历以及我在重症监护室门口所看到的一幕幕生死离别，却难以忘怀，仿佛就发生在昨天一样。

  2013年12月26日，父亲急性哮喘发作，呼吸困难，脸色青紫，被我们紧急送到了医院。

  由于父亲的肺部已呈棉絮状，先前也曾下过两次病危通知书， 医生想都没想，直接就把我的父亲送进了重症监护室，上了呼吸机。重症监护室是不允许家属陪床的，我们只能在病房外等候，随着那扇门重重关上的声音，我的心情变得格外沉重起来，但除了在病房外等候消息，我们一点办法也没有，我抬眼望去，重症监护室门口一个不大的等候厅里，熙熙攘攘的挤满了等候消息的病人的亲属们。有在椅子上铺着被子躺着的，有在椅子上静静坐着的，也有在地上打地铺的。每个人的表情都是凝重的，没有人大声说话。

    一个70多岁的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坐在椅子上，神情看着有些悲伤，时不时的抬头去望一眼重症监护室的门，不停的擦去眼角的泪花。旁边一位像是护工模样的男人陪着。

  一对30岁左右的年轻小夫妻，坐在墙角的地铺上，穿着打扮一看就是农村来的，女的不停地在哭泣，男的用手轻轻拍着女的后背，一声接一声的叹着气。

  还有一家子五个人，看上去像是兄弟姐妹五人，都四五十岁的模样，聚集在一起坐在地铺上，小声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在我的对面坐着一对儿像是父子模样的人，父亲大概有个四十七八岁，儿子大概有个20岁左右，父亲抱着头一言不发，儿子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重症监护室的门，神情有些呆滞，不知道在想什么。

  加上我们姐弟几个，也就这么些人了，每个人都是心事重重的样子，焦急忧虑充斥着每一个人。在门的那一面，躺着自己的亲人，生死未卜。在门的这一面，是焦急等待消息的亲属。重症监护室的门就像一道生死门，连接着生与死，也连接着亲人们的希望。空气仿佛凝固一般，只有隐隐约约的啜泣声在我耳边回荡。

  下面我就给大家讲讲包括我在内这五个家庭的故事。

    首先是那个70多岁的老太太，里面躺着的是他的老伴，由于全身器官衰竭，生命渐渐的走向终点，已经抢救了一星期了。老太太一看见医生出来，就赶忙跑过去，一把拉住医生，声嘶力竭的说，救救我的老伴儿，就是倾家荡产也要把他救过来啊。有时还给医生下跪。

医生只能无奈的摇摇头说我们尽力了。我想起了那个老头，我去看望父亲的时候见过，浑身上下插满了管子，骨瘦如柴，没有一点生命的迹象，要不是旁边的机器显示着心跳，你还真以为就是一个故去的人。但老太太的坚持，前前后后花了将近二十万，还是没能挽救回老伴的生命。那天当老头的遗体被推出来的时候，老太太只看了一眼就昏死了过去。旁边的护工手忙脚乱，把老太太连掐带喊，我们也赶紧上去帮忙，老太太这才苏醒过来，但是已经哭不出声了。一起走过大半辈子的夫妻，就这样阴阳两隔。

  这是我父亲进重症监护室的第三天，老头走了。可我父亲的病依然没有起色，在药物的作用下，一直昏睡着。

  再说说那对农村小夫妻，里面躺着的是他们七岁的儿子，在过马路的时候，被一辆疾驰而来的汽车撞伤了头颅，医生说就是抢救过来了，后半辈子也可能就是一个植物人，救还是不救你们自己决定。这就是那位母亲一直在哭泣的原因。一个七岁的孩子啊，本该是天真浪漫上学的年纪，如今却要成为植物人度过他的后半生。父亲和母亲反反复复商量着，他们的内心是经过了怎样的煎熬和挣扎，最后父亲决定拔掉孩子的呼吸器。两个小时以后，那个男孩儿小小的遗体被推了出来，那对夫妻像疯了一样扑上去，哀嚎着、痛哭着，抱着孩子的遗体久久不肯撒手。很久很久，我还能听到那对夫妻的哭声，失去孩子对他们来说打击太大了。

  这是父亲进重症的第四天，父亲的身体状况越来越糟糕，手脚开始冰凉了。护士让我买了热水袋送进去，父亲的脸上已经没有了血色，嘴里插满了管子，整个人消瘦了下去，依然没有好转的迹象。

  再说说那五个兄弟姐妹，里面躺着的是他们的母亲，由于肺炎导致呼吸衰竭，进重症六天了，现已无法呼吸，只能靠呼吸机维持生命。一天一万多的治疗费，让他们一筹莫展。他们兄弟姐妹条件都不好，医生说拖到最后就是人财两空，让他们及早做决定。弟弟说我就是卖房子也要救，妹妹说我就是回去卖地也要救。只有大哥沉默了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大哥一下子猛的站了起来，说我是大哥我说了算，我不忍心再看妈遭这份罪，把呼吸机拔了吧。大哥说完去找医生签字，弟弟妹妹哭成一团。谁不想救自己的母亲？谁又能说大哥不孝顺？他只是做了一个自己认为正确的决定而已。没过多久，老太太的遗体穿过那道生死门，被推了出来。大哥说都不许再哭了，把妈推回去好好办后事吧！我们所有在场的人眼眶都湿了。

这已是我父亲进重症的第五天了，医生说希望渺茫，请我们做好思想准备。怕母亲受不了，弟弟先把她送回家去了。留下我们几个姐妹在外面抹着眼泪，期盼着奇迹的出现。

    最后再说说那对父子，里面躺着的是男人的妻子，男孩儿的母亲。吃了夏天晾干的毒蘑菇，中毒太深了，已经抢救了15天了。去世那天，单位的领导和同事们都来了，太惋惜了，一个单位的中层骨干，事业正日如中天，却将生命定格在了47岁。听说这也是一个苦命的女人，她的丈夫得了重病，换了肝脏，需要天天吃药。她不但要负担高昂的医疗费，还要照顾有病的公公，还要供儿子上大学。自己省吃俭用舍不得花一分钱，大家都说老天可怜她，把她收走了，不让她再遭这份罪。可怜的孩子就这样失去了母亲，丈夫失去了妻子，这个家庭的天也塌了，真不知他们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天天看着鲜活的生命逝去，再看看病入膏肓的父亲，我的眼泪都快哭干了。这是我父亲在重症的第六天。下午，医生找我们谈话，说父亲已经没有什么希望了。救就是做切管手术，不救就是拔掉呼吸器。我们姐弟分成了两派，姐姐和弟弟坚持一定要救，哪怕是1%的希望。我决定拔掉呼吸器，我不想让父亲在去世前，再挨毫无意义的一刀。但我拗不过姐姐和弟弟，他们坚持要求做了气切手术。手术后七个小时，也就是2014年，1月1日早晨五点，父亲与世长辞，走完了他伟大而平凡的一生。说他伟大，因为他是一名参加过解放战争的老革命，说他平凡，因为他是一位慈祥的、爱护我们的父亲，他的生命永远定格在了82岁。在父亲的遗体被推出重症监护室的时候，又有一位重症病人推了进去，不知他是否能活着出来。

  现在，当我在去医院，再次经过重症监护室门口的时候，内心的痛楚和煎熬只有自己能体会，在选择亲人的生与死之间，有的人看得开， 放弃抢救，不想让亲人在遭受折磨，只想让亲人安详体面的离开这个世界。有的人看不开，想着自己的孝道，抱着最后一线希望，在垂死挣扎的亲人身上插满管子，动满刀口，最终亲人在痛苦中离世。是违背良心道德，还是接受谴责，还是去做无意义的施救，究竟谁对谁错？谁也说不清。

  我也常给我的女儿说，如果有一天我不行了，不切气管、不电击、不插呼吸机，让我平静的离开这个世界。当我说这些话的时候，脑海中就出现父亲抢救的样子，嘴角冒着血泡，嘴里插满管子，不能说话，不能呼吸，不能睁眼看一眼他爱的孩子们，我最大的遗憾就是父亲从住院到去世，没有和我们说上一句话，这也成了我终生的遗憾。

  如果你现在还天天抱怨生活苦，工作累，觉得人生没有意义，那么你就到医院的重症监护室门口去看一看，没有几个人能从那道生死门里活着走出来。这个世界上，除了生死，其他的都是小事。生命只有一次，请好好珍惜自己的生命，把人生活的精彩。

    看完我的作品，有何感想？面对一个濒危的病人，是盲目施救还是放弃治疗？请大家留言说出自己的看法。

作者:段秀军，电话微信同步:13995177692

我的简介:我是一名退休会计，一直热爱写作，曾在兰州铁道报上发表过两篇文章，由于工作太忙，写的也很少，现在退休了，有时间了，想着把写作这个爱好捡起来，写出自己对人生的感悟。这些都是我经历的真实的故事，希望能引起大家的共鸣。